謝晉早年下鄉受累, 留下病根, 去醫院檢查後,醫生說要換腎,但他血型比較特殊, 很難找到腎.源,慌亂之下, 突然想起自己當年在沅水村之事,於是讓人去查。
這一查,果然查出他還有一個兒子, 而這個兒子的血型正好與自己的相符,如此一來,他想換上一顆健康的腎豈不是輕而易舉?
可也不知道昨晚發了什麼瘋, 居然任由那個小兔崽子亂跑, 京市這麼大,要是找不到,他到手的鴨子不就飛走了嗎?
這小子實在太邪性了!
孟白露神情冷漠地坐在沙發上, 見他一臉焦急, 忍不住道:“他才來一天, 就鬨得雞犬不寧, 還傷了行知, 等找到他, 你趕緊把手術做了, 否則這個家還不知道變成什麼樣。”
行知現在還痛得要死, 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說得對, 這小子太邪性了,”謝晉皺著眉停下腳步,道,“我看他不好哄騙,要不直接來硬的……對了,行知怎麼樣了?”
“還疼著呢,”孟白露見他露出不悅的神色,解釋道,“他真不是裝的,我估計是撞什麼邪了,既然醫院看不出來,不如請天師過來看看?”
“那些江湖術士要價死貴!”謝晉似乎有些不情願,“而且他們估計也看不出來什麼。”
“那總不能讓行知痛死。”孟白露喚來管家,“去請水平最高的天師過來。”
周榮雖也聽說過不少天師的事跡,但他素來不怎麼信這個,便道:“夫人,京市中水平最高的當屬徐天師,不過很少有人能請得動他,而且請一次需要兩百萬。”
“兩百萬!”孟白露和謝晉俱大驚,“搶錢啊這是!”兩人此前一直對天師之流不屑一顧,萬萬沒想到天師的出場費會這麼高。
可是行知的症狀也不能不解決,孟白露狠狠心,“那水平次一等的呢?”
周榮回道:“剩下的也就一百萬幾十萬,幾千的也有。”
請水平高的嫌太貴,請水平低的又擔心白花錢,夫妻兩頓時陷入怔愣中。
“爸!媽!”謝婉兮慌慌張張跑下樓,“哥瘋了!他要砍斷自己的腿!”
孟白露一聽,哪還顧得上什麼錢,直接道:“去請那個徐天師!請不到就請水平第二高的!”
周榮隻好去安排。
本以為花錢請天師是一件相當簡單的事情,可誰知道,這些天師們的行程都已排滿,一時間根本沒人有空,要等也得等個三四天。
三四天,足夠謝行知受罪的了。
而此時的賀家,並不比謝家平靜。
“你說什麼?你要將你大哥接回家?”賀誌國一巴掌就要扇下來,“你要乾什麼?想你大哥死嗎!”
薑媛將暴躁的男人攔住,歎口氣,問麵前素來叛逆的小兒子:“子歸,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做?”
賀子歸撇撇嘴,他就知道要被揍,但大師說了,把大哥帶回家,才能更好地避免旁人的窺伺,大師幫大哥還魂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大哥在醫院躺了三年也沒見起色,總不能讓他在醫院躺一輩子吧?”賀子歸麵對賀誌國的怒瞪,梗著脖子繼續道,“而且我覺得醫院的護工照顧得不仔細,還不如家裡人自己照顧,大哥天天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醫院裡多可憐,至於輸液,請醫生來家裡不就行了嗎?”
還有用錢辦不到的事情嗎?
一想到自己聰明睿智的大兒子,薑媛心裡頓時難受得緊,聽賀子歸這麼一說,她也覺得放在家裡比較安心,還能每天親自照顧。
“可是徐天師說,他在醫院設了法保護阿戟,阿戟還是在醫院比較好。”薑媛遲疑道,“要不我們去問問他,能不能將阿戟接回來。”
賀誌國此時也冷靜下來,看了一眼賀子歸,“算你還有點良心,不過在家裡畢竟沒有在醫院方便,總是讓醫生過來多費事。”
“媽,要是那個徐天師真的厲害,大哥怎麼可能沉睡三年?”賀子歸提議道,“你們還記不記得,我在沅水村被人救了的事?”
“記得,怎麼了?”薑媛問道。
賀子歸一臉讚歎道:“救我的也是個高人,我胳臂不是斷了嗎?就是他幫我治的,這才幾天啊,結果我去醫院檢查,醫生都說我快痊愈了,斷了起碼有兩個月,這事媽你也是知道的。”
“確實如此,”薑媛點點頭,告訴一臉茫然的賀誌國,“我陪子歸一起去醫院的,子歸才離開京市十幾天,胳臂也才摔斷幾天,但醫生卻說他快要痊愈了,看來那位高人確實本事不俗。”
對於妻子的話,賀誌國自然是相信的,他問賀子歸,“你突然提起這件事是有話要說吧?”
“爸,那位高人醫術不凡,不如我們請他過來,或許還能把哥的身體調養好呢,你們也看到了,哥躺了三年,現在就隻剩下皮包骨,要是哪天他醒過來,路都走不了可怎麼辦?”賀子歸連忙賣安利。
賀誌國皺眉,“你既然說他是高人,高人豈是那麼好請的?”
“正好我跟他有些交情嘛,放心,這事交給我!”他說完不等兩人反對就急匆匆往外跑去。
於是不到一天,京市上流圈子裡就流傳一個消息,說是賀家二少為了不讓賀大少清醒,竟強硬地將賀大少從醫院帶回家,看來賀家是要上演一出兄弟鬩牆的熱鬨事了!沒想到平時任性乖張的賀二少,居然還藏著這樣爭權奪利的陰暗心思。就連賀子歸那些狐朋狗友都忍不住要信了。
“屁!”賀子歸一掌拍在青年後腦勺上,“我才不想管那麼大一個集團,我巴不得我哥醒來呢!”
青年笑笑,“我們都是相信賀二少的,你怎麼會乾出這種事呢?”雖嘴上這麼說著,但誰知道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賀子歸心裡嗤笑一聲,“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說著不給人反應的時間,開車就走,尾氣噴了幾個二世祖一臉。
他還要去謝家請謝大師呢,沒空跟他們唧唧歪歪。
謝家彆墅內,謝晉氣得直捂胸口,但一想到醫院裡謝厭的詭異動作,擔心他精神病再次爆發,隻好憋著氣道:“以後不要亂跑了知不知道?否則爸爸會擔心的。”
因昨天謝厭的狠厲,謝婉兮也不敢再招惹他,直接躲進房間眼不見為淨,孟白露則在樓上照顧謝行知。
好好一個家,就因為這個兔崽子的到來,變成這副模樣,要不是為了腎,他說什麼也不會將這小子領回家。
謝晉越想越氣,見謝厭隻顧著與他的寵物蛇玩鬨,完全無視自己,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正要開口,周榮就進屋道:“已經聯係上一位天師,天師很快就能到。”
謝晉頷首表示明白,周榮退下去,心裡歎口氣,家裡什麼時候才能恢複安寧?
在天師到來之前,賀子歸卻先到一步。
賀家在京市算得上頂尖豪門,底蘊比謝家深厚多了,兩家很少有交集,所以見到賀子歸,周榮還覺頗為詫異。
賀子歸是個急性子,沒等周榮開口,他就徑自往裡走,道:“我是來接謝延的,他在家吧?”
接謝延?大少什麼時候跟賀二少認識了?周榮百思不得其解,但也隻能引著賀子歸來到客廳。
剛一進門,賀子歸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謝厭,控製住臉上的表情,道:“謝延,跟我走。”
謝晉一臉懵逼,賀二少怎麼會來他們謝家,而且還是來找謝延的?他正了正色,欲開口與賀子歸搭上關係,卻見賀子歸已經帶著小兔崽子離開了,全程絲毫沒將他這個謝氏總裁放在眼裡!
“去查,謝延和賀二少是怎麼認識的。”謝晉嚴肅道。謝家這些年雖發展不錯,但比起那些老牌家族,確實低了他們一頭,要是能搭上賀家這條船,他們謝家一定會更上一層樓。
既然謝延能與眼高於頂的賀二少相交,更遑論行知?倘若行知能夠與賀二少交好,他們謝家必定會再輝煌百年。
謝晉心中的暢想無人得知,謝厭靠在車內,問:“我讓你買的那些藥材你都買了嗎?”
“買了買了,我做事你還不放心嗎?”賀子歸說著又皺起眉,“你不知道,現在我在那些人眼中就是個狼心狗肺之輩,他們都說我就是不想讓大哥醒來,好獨占賀家的財產,大師你說,管理一個集團那麼累,我圖什麼啊?當個二世祖不好嗎?而且,他們還說,我買藥材隻是裝裝樣子而已,真是的!”
他話癆說個沒完,見謝厭一直與小蛇玩耍,不禁有些嫉妒那條蛇,長得醜了吧唧的,憑什麼得到大師青睞?
他瞪了一眼小黑蛇,哪知道小黑蛇似有所感,金黃色眼睛對上他,淡淡地瞅他一眼,看著他仿佛就在看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哇靠!這條蛇也太詭異了吧?大師的寵物就是如此風騷!
“大師,我能問一下,你買那些藥材是乾什麼用的嗎?”那些藥材種類非常繁多,他買的時候也找人問過,但那些賣藥的也不知道買這些藥材的用意是什麼,因為這些藥材能組合成許許多多的藥方,真不知道大師要用來乾嘛,“不會是給我哥調養身體的吧?”
“可以這麼說。”謝厭回道。表麵是調養身體,實則是溫養神魂。
賀戟的魂魄如今棲身在小蛇體內,如稚子一般,極為脆弱,倘若他貿然將魂魄從小蛇體內引出,再送回賀戟身體裡,恐對神魂有損。所以他決定先用丹藥喂蛇,慢慢滋養神魂,待魂魄逐漸凝實,且恢複一些意識,便可進行移魂。
回到賀宅,賀子歸領著謝厭來到客廳,因賀誌國和薑媛都去工作,兩人便直接來到賀戟的房間。
房間大而簡潔,男人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謝厭沉默看他好一會兒,道:“等藥材到了告訴我,現在我要修行,你先出去吧。”
賀子歸其實是想看他怎麼修行的,可是大師不讓他看他也沒辦法,隻好退出房間。
他走之後,謝厭便開始在他的床邊布置符陣,高深的符文將整張床保護起來,若是有人對賀戟有惡意之舉,自會觸發符陣。
與此同時,謝家也迎來了一位天師。這位天師姓厲名左,二十來歲,相貌英俊,看起來斯文有禮,讓謝晉和孟白露好感大生。
“厲大師,您看我兒子的腿是怎麼回事?”孟白露看著床上疼得冒冷汗的謝行知,對謝厭的怨恨更為強烈。
厲左已經聽完他們對事情經過的描述,看了看謝行知腿上的咬傷,笑道:“腿疼不是因為這個。”他說完,口中念念有詞,指尖在眼部不知畫了什麼,而後眸中光芒一閃。
入目所見,一抹極細的道力正在傷口周圍遊躥,正是因此才引起痛感,他用手附在謝行知傷口處,過了幾分鐘,謝行知漸漸不再喊痛,神色和緩許多,孟白露見狀,頓時大為驚喜,卻又不敢打擾厲左施法,隻好努力憋住,直到厲左抬手,她才激動道:“大師,行知應該沒事了吧?”
厲左頷首,揚唇一笑,俊朗非常,“謝二少是不是得罪哪位天師了?”
孟白露和謝晉一驚,兩人之前並不相信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如今見厲左出手後,謝行知很快沒事,便生了敬畏之心,乍一聽說謝行知得罪了某位天師,這還了得?天師什麼厲害手段沒有?要是天師真的報複他們家可怎麼辦?
“不用擔心,”厲左笑得親和,“這位天師隻是小小懲罰一下謝二少,應該不會傷及性命,不過,你們之前說,謝少隻是被謝大少的寵物蛇咬了一口便腿疼不斷,在被咬之後,就沒有碰上其他人嗎?”
“沒有,除了醫生。”孟白露仔細回憶後,認真回道。
“有意思,”厲左看向床上麵色蒼白的少年,對上他憤恨的眼神,眸光不禁深幽了些,問道,“謝大少為什麼要用蛇咬你?”
謝行知對解除他痛苦的厲左很是信服,回道:“我不過是在他被子上灑了油漆,給他一點教訓,他就放蛇咬我。”
“嗯……隻是灑了一點油漆,”厲左倏然笑出聲來,看向謝行知的目光似乎極為滿意,“那他放蛇咬你確實很過分,但是,如果你沒有得罪過其他天師,想必這位謝大少與我是同道中人。”
“什麼!”謝晉等人頓時一驚,“不可能啊,資料上他一直待在村子裡,哪有機會學習這些法術?”
厲左不以為意,隻道:“既然謝二少的症狀已解,那我也該走了,至於費用,直接打到我賬戶就好。”他說著,轉身作勢離開。
“大師!”謝行知忽然從床上坐起來,“謝延如果會道術,我是不是一輩子都不能招惹他?”
厲左回首,麵帶笑意,“他強於你,你自然無法招惹。”年輕人的脾氣確實大,他稍稍一激,便會自投羅網。
“大師,那我也能學道術嗎?”果然不出他所料,少年終於問出這句話來。
厲左溫柔親切道:“學道術也得看天賦,不是所有人都能學的。”
跳入陷阱的少年依舊執著問道:“什麼才叫有天賦?”
厲左頓了頓,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謝行知,“我待會兒還有事,暫時沒法與你說太多,這是我的地址,你若想知道自己有沒有天賦,可以來這裡找我。”
謝行知緊緊攥著名片,目送他離開,心中愈發堅定,他一定要學習道術,他就不信自己比謝延差!到時候,他就可以報這次之仇!
“爸,你到底為什麼非要收養他?”謝行知也不是傻子,能看出來自己爸媽對謝延很不喜,所以他才困惑。
謝晉輕咳一聲,難以啟口,他現在知道謝延學了道術,對換腎一事已經不抱有希望了,怪不得在醫院的時候,謝延會給他警告,想來學道之人能掐會算,應該知道自己想做什麼。
難道他還要繼續找寫一個血型匹配的腎.源嗎?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孟白露見他一臉頹然,便知他心中所想,但她腦筋轉得快,說道:“我看剛才厲天師輕易就化解了謝延的伎倆,想必功力比謝延要深厚得多,要是行知能拜他為師,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是啊!謝晉眼睛一亮,他可真傻,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謝延才多大?學道又能學到幾個本事?一定遠不及厲天師,要是行知能夠拜在厲天師門下,學得真本事,對付謝延還不是小菜一碟?這麼想著,他便將自己帶謝延回來的原因全盤托出。
謝行知本來聽到謝延乃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兄弟,隻覺一股極強的排斥感和怒意油然而生,不過一想到謝延隻是爸爸的腎.源,他就相當興奮,“我明天就去找厲天師!”
謝家人的密謀,謝厭並不知曉,即便知曉,也不會放在心上。他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賀戟身上,根本無心顧及其他事情。
賀誌國和薑媛一回到家,就發現家裡多了一個人,還聞到一股藥味,便問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賀子歸:“你真將那位大師請回家了?”
賀子歸一臉萎靡地點點頭,“是啊。”他聽說謝厭要煉藥,便想要觀摩一二,謝厭沒阻攔他,然後他就看著謝厭煉了整整兩個小時的藥……到現在還沒結束。
如此枯燥無聊的煉藥,也不知道謝大師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薑媛問:“我們能去見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