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跟他沒什麼關係,他更關心報酬。
“大堯國這麼大,如何尋到他的血脈?還有,事成之後,到底有何報酬?”
寶物從嘴裡吐出一根毛發,“這是主人特意留下來的,借用頭發尋到主人的血脈,對你們來說根本不是難事吧?至於報酬,等你們完成任務後就知道了。”
秦九霄一揮手,將那根頭發扔到乾坤袋中,牽住謝厭的手,“我們先出去看看。”
之前寶物提及“大堯國”之時,謝厭就想起之前一個世界也叫大堯國,不知道是不是一個。秦九霄見他神思不屬,關切問道:“師尊可是身體不適?”
謝厭搖首,“並無,隻是想起一些事情來。”他看向寶物,“你們主人姓什麼?或者說,與你們主人成親的那戶人家姓什麼?”
“主人姓名不能告訴你們,至於那戶人家,姓聶。”寶物邊回答邊悄悄往謝厭脖子邊更靠近一些,“你們有沒有看到什麼東西?”
謝厭和秦九霄當然看到了,這滿山的鬼影正在往他們這邊靠攏,不過他還是裝作沒看見,道:“什麼東西?”
一隻鬼爪伸向謝厭的肩膀,寶物怪叫一聲,直接屁股朝上,趴在謝厭肩上一動不動當烏龜,便沒看到那隻鬼爪還沒碰到謝厭,就被秦九霄揮袖滅殺了。
兩人如此強悍,那些惡鬼知難而退,沒再出現在他們麵前。
出了山林,秦九霄便拿出那根頭發,開始作法,試圖根據血脈親緣,尋到他們的目標。要是以他本來的修為,定然可以算出具體.位置,可現在他們的修為被壓製到築基期,隻能知曉大致的方位。
“那邊,”秦九霄伸手指了個方向,“師尊,我們是現在就去找,還是先歇一歇?”
其實來到這個世界他還挺開心的,這裡所有人都不認識他們,他和師尊便可以隨心所欲,不必看到那些讓人不爽的麵孔。隻有他和師尊兩個人的世界,著實妙不可言。
謝厭不知他心中所想,道:“那邊有個村落,我們先去問問。”
村落不大,如今已近黃昏,炊煙嫋嫋,村上安靜得很,以謝厭和秦九霄的目力,輕易便看到每家每戶的屋門和牆壁上,俱貼著黃色符紙。這是最為低等的符籙,隻能抵擋一些道行低微的小鬼,至於那些惡鬼,估計對這些村民也不感興趣。
最低等的符籙集市上都有賣的,這個世界惡鬼層出不窮,貼黃符實在再正常不過。謝厭心中越發確定,這就是他之前穿越過的世界。
為了不驚擾到村民,兩人使用幻術,變成普通的少年,往村子裡走去。村裡來了生人,犬吠聲將村民吸引到屋外,見到兩個少年,雖沒多少防備,但也沒什麼熱情。
秦九霄自然不會讓自家師尊勞神,他親自上前幾步,問一探頭在外的少年,“請問……”
那少年似乎被嚇到,呲溜一下躲進屋子裡,讓秦九霄吃了一個閉門羹。
秦九霄:“……”
謝厭噗嗤一聲笑出來,方才那少年額上有一顆暗淡的孕痣,這個年紀的哥兒與男子當然不能離得太近,他被秦九霄嚇到也在情理之中。
“師尊,”秦九霄故意露出委屈的神情,“你居然笑話我。”
“或許此方世界與我們所認知的有所差彆,你看,這村中似乎並無女子。”謝厭慢慢引導秦九霄。
聽他這麼一說,秦九霄確實覺得不太對勁,這村子裡一個女子都沒有,實在詭異得很。
“這到底怎麼回事?”他沉目看向謝厭肩上的寶物。
寶物嘿嘿一笑,跟他科普起來,秦九霄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在他看來,剛才那個少年明明就是男孩子,怎麼可能是可以懷孕生子的女子呢?不過他畢竟得端著九荒帝尊的威嚴,隻在心裡瘋狂消化這個匪夷所思的世界構造,麵上卻絲毫沒有波動。
見沒將他嚇著,寶物撇了撇嘴,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師尊,還是你觀察入微。”秦九霄感歎道。
謝厭搖首含笑,其實他要是沒有來過這裡,也必定不會想到如此令人不可思議之事。
“師尊,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這個村落並不歡迎外來客,他們還是先離開這裡為好。
謝厭本來也隻是借村落看看是不是他所知的大堯國,也順便給秦九霄重塑世界觀,便道:“那就往頭發指引的方向過去。”
兩人絲毫不耽擱時間,雖說修為被壓到築基期,但術法還在,隻是使用的效果大打折扣而已,但他們的速度在暗中觀察他們的村民眼中,已經足以令人驚駭。
有見識豐富的老人忍不住驚呼出聲,“那是道門中人!”
這個世界對修道之人極為尊敬,眾村民俱扼腕歎息,早知道那兩個相貌普通的少年是道門弟子,他們說什麼也要上前說幾句話呀!
村民們的後悔,謝厭和秦九霄已經無從知曉,他們順著頭發指引的方向,連夜趕路,終於來到一座小城外。
雖說秦九霄早就接受這個世界的構成,但看到大街上隻有清一色的少年人,除了可以用孕痣區彆他們之外,形貌上壓根看不出來不同,實在有些不習慣。
“師尊,這邊。”秦九霄牽著謝厭的手,帶他往一處窄巷走去。
大街上兩個少年手牽著手,實在令人無法直視,不過路人的目光對他們無絲毫影響。
窄巷內住著幾戶人家,房屋看起來極為破敗,地上坑坑窪窪的,秦九霄不忍謝厭鞋底沾上臟水,便直接摟住他的腰,飄到一戶人家門前。
那根頭發倔強地貼在大門上,秦九霄黑著臉將其扔進乾坤袋,正要敲門,院門就忽然被人撞開,一個清瘦的少年嘭地一聲跌在兩人麵前,哎呦叫喚。
“滾!”一疊黃符紙隨著一道粗莽的聲音越過門檻,落在少年身邊,“沒天賦就彆整天花錢買這些沒用的東西!真是糟蹋錢!”
少年揉著腿起身,隔空對罵:“我爹給我留的錢足夠我花一輩子的,都被你們私吞也就罷了,現在還要把我趕出家門,你們等著瞧!”
“呸!”一中年哥兒滿臉鄙夷,來到門口,啐了少年一口,看到站在少年身後的兩人,“看什麼看?”
秦九霄黑沉著臉沒吭聲,將謝厭擋在身後。
那哥兒鄙夷地瞧了他們一眼,“啪”地一聲關上門。
少年這才注意到自己身後有兩人,他撿起地上的符紙,有些愧疚地咧了咧嘴,“讓兩位兄台見笑了。”
謝厭開門見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少年很是疑惑為什麼一個陌生人能坦然地問自己的姓名,不過他也不在意,落落大方道,“我叫聶東,你們叫我東子就行。”
果然姓聶。
那位飛升上界的仙人落入這個世界,一時失憶定不記得自己的姓名,聶家哥兒誕下的孩子一定隨聶家姓。
“你與這家人是何關係?”
“這是我小叔家,你們可彆誤會,我沒有拿他們家的錢,他們家的錢都是我父親留給我的,但是被他們私吞了,他們在官府有人,我想打官司都沒門路。”聶東越說越氣。
秦九霄趁著少年被謝厭吸引注意力,早已從他腦袋取下一根頭發,使用法術,確定聶東確實與那位有血緣關係,便朝謝厭點點頭。
“不過你們是誰啊?我看你們麵生,是外地人嗎?叫什麼名字啊?”聶東看著兩人的麵向,在謝厭開口之前,迅速伸手掐指算起來,“你先彆說,我來給你們算算!”
謝厭和秦九霄就任他掐算,可是聶東越算越覺得不對,怎麼會這麼混亂呢?不可能啊!
他不知道,麵前這兩人的真實麵容都被幻術所遮,而且即便兩人露出真容,他也根本沒法算得下去。
“你現在被趕出家門,有什麼打算?”謝厭溫和出聲,打斷他的掐算。
聶東大概覺得自己確實不是修道的料,連掐算都學不精,隻好放棄,歎聲道:“又不是第一次被趕出家門,每次我都會去破觀裡睡一晚。”
“正好我們也沒落腳之處,你不如帶我們一起?”謝厭當然不可能在確認之後,立刻給予聶東幫助,而且說起血脈,聶東是聶家人,那聶東的小叔也是聶家人,想到這裡,他不禁看向肩膀上的寶物。
寶物明白他的心思,湊近他耳邊,小聲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呀。”它被謝厭用幻術遮住,聶東自然看不見它。
“沒問題!正好我一個人還嫌寂寞呢!”他將黃符紙塞進衣內,瀟灑地帶著謝厭和秦九霄往破觀走去。
破觀當真是破觀,隻剩四麵土牆,晚上躺在乾草上,還能對著夜空數星星。
“對了,你們還沒告訴我姓名呢。”聶東熱心地幫兩人鋪好乾草,然後盤腿坐下,笑嘻嘻道,“我感覺跟你倆還挺投緣的。”
“我姓謝,他姓秦。”
聶東拱拱手,“謝兄,秦兄。”
秦九霄看著謝厭直接坐在枯草上,極為心疼,天知道他多想從乾坤袋裡取出精致柔軟的坐席出來,可是聶東一直在他們旁邊,他們實在不能向此方世界展露乾坤袋這種寶器。
“你與他們同為聶姓之人,緣何他們會對你這般冷血無情?”謝厭開始旁敲側擊。
聶東長歎一聲,“我爹還在世的時候,他們就經常來我家要錢,還白吃白喝白住,真是氣死人了!我曾聽到小叔罵我爹,說我爹忘恩負義,是個白眼狼,要不是爺爺當年救了我爹,我爹早就死了,所以我家的錢就是他家的錢,真是不害臊!”
少年想到哪說到哪,謝厭將他話中的信息整理了一下,問道:“你爺爺救了你爹?父救子,與你小叔有什麼關係?”
“哦,”聶東發現最重要的一點還沒說,“我爹是我爺爺在雪地裡撿回來的,不是爺爺親生的。”
至此,謝厭和秦九霄才終於確定,眼前的少年就是他們要找的目標。
聶東既然喜歡修道,那他們就給他一個助力,讓他成為此方世界的修道第一人,如此,那位仙人應該會心滿意足。不過,少年的心性他們還需再試探一二。
“你會畫符?”謝厭裝作好奇的模樣,繼續詢問聶東。
聶東本來就是活潑的性子,有人陪著說話自然很是高興,有問必答,“我偷偷學過一些,畫得不好,但是對付一些小鬼還是有些用的。”
不愧是仙人的血脈,於修道一途上的確有天賦。
“你很喜歡修道嗎?”謝厭與聶東說話之際,秦九霄就已經從外頭獵來三隻野雞,開始在破觀外頭生火燒烤。
聶東正好饑腸轆轆,烤雞的香味令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肚子叫了幾聲,他尷尬地笑笑,“秦兄烤雞手藝真好。”
秦九霄:“……”
謝厭微微一笑,“在我心裡,他烤的雞肉確實是最美味的。”
背對著兩人的秦九霄頓時彎起唇角,師尊說的話怎麼那麼甜?
三人吃完烤雞,夜幕便已降臨,涼風穿過樹葉,簌簌作響,聶東飽餐一頓,打算投桃報李,便從懷裡掏出幾張符紙,道:“謝兄,秦兄,如今外頭惡鬼很多,你們千萬要當心,我給你倆畫幾張符,你們帶在身上,還能擋擋小鬼。”
他說著就開始畫起符來。不過,他的修為很低,連道徒都算不上,所以要成功畫出一張符,需要很長時間,好在他毅力不凡,一直畫到深夜,終於完成兩張驅鬼的符籙,正要遞給謝厭和秦九霄,卻見兩人已經抱在一起睡著了。
嗯……謝兄和秦兄都是漢子,抱在一起睡真的好嗎?
謝厭和秦九霄壓根就沒睡,因為他們已經感知到外麵有不少惡鬼正在對他們流口水。
陣陣陰風襲來,聶東陡然覺得一股寒意從背上滋生,他雙目頓時一沉,迅速將兩張符籙分彆貼到謝厭和秦九霄身上,一邊小心注意周圍動靜,一邊喊著兩人。
惡鬼已經將破觀包圍,露出猙獰的笑容。
聶東使出偷偷從書上學來的道術,見謝厭兩人從地上坐起來,便立刻大喊一聲,“你們快走!”
然而,他一個連道徒都算不上的少年,自然無法與惡鬼抗衡,惡鬼吐出猩紅的舌頭,就要舔上他的臉,聶東絕望地閉上眼睛,等著被惡鬼吞食入腹。
忽然間,一抹輕風從他麵前拂過,帶著點淡淡的香味,聶東好奇睜開眼睛,就見周圍惡鬼居然已經消失不見,難道他剛才是做了個噩夢嗎?可是看到自己畫的符籙還貼在謝厭兩人身上,他才知道這並不是夢境。
“謝兄?秦兄?”他忍不住詫異出聲。
謝厭朝他伸手,“借你符紙與朱砂一用。”
聶東愣愣地將符紙與朱砂遞給他,便見這位新結識的謝兄,不過幾息,便已畫完一張符籙,且那符籙在他收手之際,金光閃現,以他淺薄的見識判斷,這一定是極品符籙!
“我們亦是修道之人,路過此地,見你天賦不俗,根骨不凡,便欲傳授你些許道法,你可願意?”謝厭淡笑道。
聶東驚喜地張大嘴巴,等回過神來,立刻跪地激動道:“我願意!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