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01說，絕不是撒謊，他的數據流短暫地與主係統鏈接，那邊一切順利，01本體早已順利和沈秋彙合，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歸。
01流淌著金色數據的手掌拂過結實的維生裝置，用能力為其再加上層層保護。
“沈女士，麻煩陪在沈秋身邊。其他人做好備戰準備。”01向車窗外望去，外麵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他卻像是看到了什麼。
是怪物。
野獸充滿威脅的吼叫在地下通道中回蕩，還有許多細小生物飛速移動的聲音。
在滿是岔路的地下，它們目標明確，隔著幾公裡的距離就朝著沈秋所在的方位移動而來。
“怎麼這裡也有怪物！不能讓它們發現沈秋在這裡，不然大量怪物會直接向這裡湧來！”01低低罵了一句，他有時不通人性，但人類罵人的壞習慣卻是學了十成十。
趙睿明人對視一眼，無言的默契讓他們從車窗探身出去快速清理怪物們。
01則操控著車子進一步加速，改裝車在黑暗狹窄的地下通道幾乎要貼著地飛起來。
“理論上來講，火力都被地麵上的人吸引了，地下的怪物等級也不會太高……”01的語速很快，他簡單操作幾下，改裝車頓了頓，從隱秘處伸出炮口。
隨著體積較大的怪物倒下，露出藏在其中的小型怪物。
是昆蟲類和植物類怪物。
按理來說，這兩類怪物不難對付，但傳遞情報……那就是最棘手的存在。
“嘻嘻……發現了……”
“是沈秋！”
“沈秋在這裡！！”
第一聲興奮的尖笑響起，帶起巨大的音浪。
01握著方向盤的手用力，他的麵目仍是被流竄著的金色代碼遮住而呈現出一片模糊。
但他的氣場無疑是冰冷的，強烈的怒火從金色的人型代碼身上傾斜而出，最後是一聲巨響。
“轟！！！”
那些彈出的炮口不管不顧地發射出火焰，在滿是粉塵的地下通道中造成巨大的爆炸。
車身幾乎被掀翻過去，熱浪撲麵而來，但改裝車一點停下的跡象都沒有，筆直地向前開去，隧道在震顫，在改裝車後麵一路坍塌。
被發現了那還裝什麼裝，直接衝出去！
地下通道被炸得隻剩下最後一段，改裝車向上衝刺，直直由地下衝到了地表。
十幾公裡的距離堪堪開了一半，和計劃中遠離被包圍的庇護所不同，他們出現在怪物潮的中後方，怪物數量不多，但仍然棘手。
01：“……”
熱情的怪物頃刻間包圍了忽然出現的改裝車。
主係統和沈秋在搞什麼，還不回來嗎！
說起來，穩贏的局麵下血眼也沒出現……最好一直都彆出現。
什麼等級的怪物都有，從級彆低得可以忽視的D級，到散發著危險氣息的S級，全部混雜在一起，不懷好意地注視著這輛驟然出現的改裝車。
它們對改裝車流露躍躍欲試的態度，但又因為畏懼著什麼而遲遲沒有動手。
“居然有逃兵。”清越的少年音響起，天空短暫的暗了一瞬，揮動著純白色翅膀的俊朗少年從天而降，笑吟吟地隔著車窗與裡麵的人類對視。
“原SS級怪物，鳥人。”01從嘴裡擠出對方的資料來，“現SSS級怪物。”
居然是從未見過的SSS級怪物！
但仔細想想，這樣大規模的怪物群一起行動，總是伴隨著內部的廝殺，高級怪物通過廝殺同伴來升級要比以往簡單很多。
少年不悅，“我的怪物名應該是天神！偏偏血眼那家夥自作主張給了我這麼一個醜名字……遲早我要殺了它！”
“哈哈。”01沒有感情地笑道，“看來我們的目標一致。”
怪物瞥了01一眼，“彆把我和你們相提並論，讓我看看，一個被血眼通緝的係統，幾個弱得要死的人類，還有……嗯？”
怪物的神色變了。
興奮、恐懼、還有不敢置信同時出現在怪物故作聖潔的臉上，使得他的麵孔扭曲成一團。
“沈秋！”
少年頃刻間爆發出巨大的能量波動，讓人再也不會懷疑他的等級。
那青屏住呼吸，那不是他自願的，而是怪物的羽毛落下，他便感到一陣心悸。
01的指尖不緊不慢地敲打著方向盤，他無視了強大的怪物，隻是等待。
餘光看到沈佳佳緊張的神色，01才寬慰一句：“不用擔心，在原地停留幾分鐘罷了。”
趙睿明握緊武器，“你有把握殺死他嗎？”
01：“沒，但是某人要來了……”
長著翅膀的怪物向上飛起，又向下俯衝，像極了捕捉獵物的禽類動物，倒是挺符合‘鳥人’的稱號。
“砰！”
戚金驟然出現，接住了極其危險的一擊。
兩相對撞的衝擊力掀翻了不少怪物，趁此機會，01一腳踩下油門，改裝車如離弦之箭，穿過了成群結隊的怪物。
01和戚金錯身而過，全程一句話、一個眼神都沒有，二人仿佛心照不宣，戚金的身影就這麼落在後麵。
戚金那家夥和沈秋同時失聯，現在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戚金雖然還是那個仿生人的戚金，但內裡的操控權卻由戚金變為01。
後來01發現了沈秋的意識，火速去尋找沈秋了，操控權又落到分係統頭上。
……這真的是一個分係統該有的工作量嗎！
01分係統在內心唾棄戚金和本體，但還是兢兢業業地按照原計劃行事。
“這也是計劃的一環。”他解釋道，“有戚金在，可以爭取大量時間。”
“等下！”趙睿明大聲說，“難道戚金的生命也是可以犧牲的嗎？！”
01與趙睿明的視線通過後視鏡相遇了，趙睿明的心臟在下墜，那是沒有感情，冷淡至極的存在。
“當然可以。”01分係統說，“也包括我的。”
震耳欲聾的戰鬥聲被落在後麵，改裝車反而開得更快了，不像是如釋重負，更像是身後有惡鬼在追。
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在重要的時刻，戚金也是可以被放棄的。
沒人見過戚金真正戰鬥的模樣，但眾人印象中的戚金，永遠是坐在辦公桌後，永遠能拿出備用計劃的可靠後盾。
但現在，金色與白色在半空中不斷碰撞，可怖的能量餘波在怪物潮中製造出了不小的真空圈。
車內的氣氛不太好，01作為人工智能固然更理智，但將犧牲他人的話題說得如此坦然，隻有01做得到。
沉默中，有人的心思開始浮動。
“丁詩蕊。”在極度的沉默中，01忽然開口，“你最好放棄你的任務。”
丁詩蕊神色不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青卻猛然回頭看向了相伴多年的隊友。
“你……”那青一向困倦的眼睛睜大，“你的心音！”
他信任隊友，從不主動探聽同伴的心音，卻沒想到會在隊友有一天會特意佩戴屏蔽他的異能的道具！
丁詩蕊的心音一片空蕩，那刻意的空蕩下，是極致的冷靜與狠意。
“不愧是人工智能，你不會入侵了整個網絡係統吧？”丁詩蕊勾起唇角，但笑意未及眼底。
01則回道：“我無處不在，所以麻煩您還是放棄。”
“丁詩蕊！難道你還接下了彆的任務？！”趙睿明差點跳起來。
丁詩蕊嗤笑一聲，“隻不過是備用方案……若是非常危急的關頭，就將沈秋強製喚醒，我覺得就是現在了。”
話音落下，改裝車一個急刹，不得不停在原地。
他們被一具從天而降的屍體攔住了，再然後是一張寫滿了快意與惡劣的臉。
“哈哈哈哈！這就是過去遊戲場最強者之一的實力嗎？根本不夠看啊！”背生雙翼的怪物暢快地大笑，“沒有人可以與SSS級對抗！沒有人！”
丁詩蕊的話被打斷，她向外看去，那僵直的、沒有生命力的軀殼緩緩翻轉過來，仰麵朝上，正是戚金的麵孔。
人類拿什麼贏？
還有什麼是值得依賴的？
丁詩蕊是徹徹底底的人類派，若是能獲得一線生機，犧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對她來說，讓沈秋醒來，消滅圍城的所有怪物，換來人類的喘息時間就是最優解。
即使結果是沈秋的戰力遭到折損。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人類生生不息，難道沈秋就是不可替代品？總會有下一個天賦卓絕的異能者、救世主出現的。
電光火石之間，丁詩蕊製住沈佳佳，“都彆動，隻要沈秋醒來，一切都不是問題！”
SSS級怪物察覺到了車內的變化，他不急著去扒開車門把裡麵珍貴的獵物掏出來，而是饒有興趣的停在原地觀察車內的鬨劇。
是的，鬨劇。
丁詩蕊拿出的試劑是沈佳佳實驗過程中廢棄的成品之一，雖然能將人強製喚醒，但會對使用者的壽命造成極大傷害。
沈佳佳也被激怒，她從未想過自己銷毀的試驗樣品會被偷出來，甚至是用在至親身上。
一直以來，沈佳佳以純粹的腦力勞動者麵貌出現，連她的異能力也是腦力開發相關，很多人都忽視了沈佳佳的實戰。
狹小的車內刹那間爆發了小型的戰鬥，驚人的是，沈佳佳掙脫了丁詩蕊的桎梏，憤怒之下將丁詩蕊狠狠貫到地上去。
“你怎麼敢！”
“我怎麼不敢？”丁詩蕊怒道，“難道你有法子殺死外麵的怪物嗎？”
SSS級怪物也微笑著逼近了，“好了，不要吵啦，大家一起來接受我的審判……”
一片混亂中，01反而是最冷靜的。
作為分係統，他捕捉到了主係統的信號，這使得分係統不僅不急，還有幾分看好戲的性質。
“抱歉，就個人而言我沒有信仰。”01說，“接受審判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金色代碼構成的人型甚少表現出什麼情緒，但詭異的是，任誰都能看出01的心情極度的高漲。
吵鬨的環境中，一聲玻璃裂開的聲音格外不起眼。
01慢慢回頭，這期間主係統悄然回到這具由代碼模擬出的身軀，回收了此間所有數據，這才不緊不慢地向後備箱的維生裝置看去。
維生裝置的玻璃爬滿細密蜘蛛網般的裂縫，其內，一雙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睛正向外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