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 190 章(1 / 2)

所謂有些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些人死了,他還活著。

林玉嬋腦袋一熱,打手勢想讓蘇敏官先彆過來,已經晚了。

薛定諤的亡夫大步走到她身前,不顧身邊幾雙眼,關切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低聲問:“沒事吧?”

林玉嬋五官不知該往哪兒放,對蘇敏官拚命使眼色,悄悄指指自己頭上白花。

自從燒掉賣身契、逃離廣州開始,她在大清國的身份就在非法的道路上狂奔。赫德開恩幫她造了個假,讓她能以寡婦的身份立足上海,雖然免去了大部分麻煩,但畢竟還不是一勞永逸。

時常有人還叫她“林姑娘”而不是“蘇太太”,這不打緊。寡婦思嫁嘛,恢複本姓也無可厚非;她也經常忘記披麻戴孝,行為舉止都沒有悲傷的樣子,這無所謂,上海民風墮落,少有人在乎那些虛禮;

但是,原本應該在棺材裡好好躺著的死鬼老公居然詐屍,這就是很嚴重的問題了。

蘇敏官怔了那麼兩秒鐘,立刻明白了威廉警官那一副見鬼的模樣從何而來。

他心思轉飛快,一麵懷裡摸出卷煙,連帶兩塊銀元,不顯山不露水地塞到對方手裡,一麵低聲笑道:“中國人的規矩,守寡要足三年呢。三年的青春,浪費多可惜。”

事急從權,為免懷疑,也隻能自甘墮落,我綠我自己。

威廉警官“哦”了一聲,展顏微笑,露出“我懂我懂”的神色。

原來是小寡婦孝期內另結新歡,兩人以夫婦相稱。並非同一個丈夫死去活來。

這就說得通了。

林玉嬋隻顧消化黃膏藥交代的信息了,心中正在複盤。

可不是,商會成立快一個月了,街坊們看見她出入來去也不是第一回。大清民風是少管閒事,更何況是在洋人地盤。隻要不影響自己利益的,就算看不慣,多半也會捏著鼻子忍忍。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突然”發覺此處有傷風化,多半是有人暗中使壞。

她早該意識到的。

被當槍使的幾個鬨事頭子都已經被銬進巡捕房了。以後應該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故。

但這個黃膏藥,難道就輕易放過?

他什麼都沒做,隻是跟在後麵看熱鬨。能怎麼辦?

她想了想,讓人把黃膏藥帶進會館大堂,冷冷道:“你說的那些我都不信。我偏要覺得你是主謀,陰謀醞釀要我們的商會關門……”

黃膏藥趕緊賭咒發誓:“沒有沒有,都是洋人指示,租界裡洋人是天,小的不敢違令……”

“那你會說洋文了?”

“是是。”黃膏藥點頭如搗蒜,有點得意道:“會那麼一點點……跟洋人能說上幾句……”

“那把你方才交代的,都有哪些洋商,他們如何找到你,讓你做什麼,給多少報酬,用英文重複一遍。”

這可要了黃膏藥老命。他絕望地翻白眼,舌頭打了三層結,努力從一片空白的腦子裡拾遺,磕磕絆絆說了半天,語序詞格無一正確,總算蹦出足夠的關鍵詞,連成勉強通順的一段劇情。等說完最後一個字,身體仿佛被掏空,連喝三大碗茶。

蘇敏官有些奇怪,為何林玉嬋非要用洋文逼供。聽這黃膏藥萬分痛苦地講著變調的英文,對他的耳朵也是個不小的折磨。

突然,他嚇了一跳。小辦公室的門打開,衝出來一個蓬蓬花裙子!

“原來是這樣,這些無恥無道義的臭男人,每天誇口在改造世界,沒想到心思都用在這等卑鄙齷齪的事情上!我還以為是我寫的文章有問題,原來他們早就不懷好意!……”

林玉嬋腦袋一熱,打手勢想讓蘇敏官先彆過來,已經晚了。

薛定諤的亡夫大步走到她身前,不顧身邊幾雙眼,關切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低聲問:“沒事吧?”

威廉警官嚇得退三步,一張臉上五光十色,不由自主地摸胸前十字架。

黃膏藥小聲罵罵咧咧,見蘇敏官不鬆手,態度又軟下來,賠笑道:“小的真的隻是路過,聽聞這裡人聲鼎沸,以為是什麼熱鬨呢,原來是有人看不慣貴商會裡有女人,這才鬨事。說實話,小人對此是十分不敢苟同的,女子能掌家,能理財,怎麼不能從商了?古有巴寡婦清……哎哎,你們彆不信,我還壯著膽子勸了他們兩句,奈何力所不逮,沒能勸住……我真不是他們一夥的……”

康普頓小姐躲在辦公室裡,外頭鬨鬨哄哄,她全程聽了個一頭霧水,也不敢出來;突然聽到門外講起了蹩腳英語,總算弄清楚今日鬨劇的起因。她忍無可忍,衝了出來,指著那黃膏藥的鼻子就開罵。

黃膏藥視洋人如皇上太後,眼看一個洋小姐盛氣淩人地衝著他痛斥,也不知人家從何而來,也聽不懂人家說什麼,受著就是了。

“Yes,yes,小姐教訓得是……小人該死,小人無恥,小人齷齪……”

“商會裡有女人就是妓`女?”康普頓小姐不依不饒,叉著腰,以一個淑女能想出的最粗魯的語氣質問,“你看我像妓`女嗎?”

林玉嬋滿懷心事地回到會堂大廳。

蘇敏官遣走了門房茶房,給她遞了一盞茶。

是把方才給黃膏藥泡的劣質茶倒掉,重新衝的晶亮綠茶。

他神色凝重,輕聲問:“‘同鄉會’的關係不好用麼?林姑娘,彆不好意思。你是給天地會出謀劃策的‘白羽扇’,你不知道二十年前,單憑這個身份振臂一呼,能叫出至少一千個人,陪你劫個大牢,殺個狗官什麼的……”

語氣裡帶著輕微責怪的意思。

林玉嬋搖搖頭,笑了。

“大家謀生糊口也不容易。”

都是底層小人物,不能讓他們三天兩頭出來打架耍威風。上次叫人來嚇唬王全可以,這次對方人多,自己若再叫來一幫人,萬一演變成聚眾鬥毆,那不是害人麼。

所以她飛速權衡之下,選擇自己用一杆槍,孤身嚇退了一大群仁義道德。

自她決定拋頭露麵經營商會開始,這種事早晚會發生。他既不能十二個時辰守在她身邊,她必須自己獨力應付。

看樣子,這回是應付過去了。可他不覺得有多痛快。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氣勢洶洶上門“維護風氣”的時候,罵得多難聽。

他輕輕拍拍她肩膀。

林玉嬋反倒豁達地說,“沒關係,這些人一點也不能打……”

“慢著,”蘇敏官忽然轉頭,斷喝道,“你是誰?”

鬨得最凶的被抓去了巡捕房,一群烏合之眾猶如被泄氣皮球,被巡捕稍微一驅趕,就作鳥獸散。

其中一個人,方才聚眾鬨事的時候他躲在後麵,現在卻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驚慌逃走,而是偷偷摸摸的,一步一回頭,彆有用心地看著商會門口的動靜。

蘇敏官眼神犀利,立刻盯上了他。

林玉嬋滿懷心事地回到會堂大廳。

蘇敏官遣走了門房茶房,給她遞了一盞茶。

是把方才給黃膏藥泡的劣質茶倒掉,重新衝的晶亮綠茶。

他神色凝重,輕聲問:“‘同鄉會’的關係不好用麼?林姑娘,彆不好意思。你是給天地會出謀劃策的‘白羽扇’,你不知道二十年前,單憑這個身份振臂一呼,能叫出至少一千個人,陪你劫個大牢,殺個狗官什麼的……”

語氣裡帶著輕微責怪的意思。

林玉嬋搖搖頭。

“大家謀生糊口也不容易。”

都是底層小人物,不能讓他們三天兩頭出來打架耍威風。上次叫人來嚇唬王全可以,這次對方人多,自己若再叫來一幫人,萬一演變成聚眾鬥毆,那不是害人麼。

所以她飛速權衡之下,選擇自己用一杆槍,孤身嚇退了一大群仁義道德。

這可要了黃膏藥老命。他絕望地翻白眼,舌頭打了三層結,努力從一片空白的腦子裡拾遺,磕磕絆絆說了半天,語序詞格無一正確,總算蹦出足夠的關鍵詞,連成勉強通順的一段劇情。等說完最後一個字,身體仿佛被掏空,連喝三大碗茶。

蘇敏官有些奇怪,為何林玉嬋非要用洋文逼供。聽這黃膏藥萬分痛苦地講著變調的英文,對他的耳朵也是個不小的折磨。

突然,他嚇了一跳。小辦公室的門打開,衝出來一個蓬蓬花裙子!

“原來是這樣,這些無恥無道義的臭男人,每天誇口在改造世界,沒想到心思都用在這等卑鄙齷齪的事情上!我還以為是我寫的文章有問題,原來他們早就不懷好意!……”

康普頓小姐躲在辦公室裡,外頭鬨鬨哄哄,她全程聽了個一頭霧水,也不敢出來;突然聽到門外講起了蹩腳英語,總算弄清楚今日鬨劇的起因。她忍無可忍,衝了出來,指著那黃膏藥的鼻子就開罵。

黃膏藥視洋人如皇上太後,眼看一個洋小姐盛氣淩人地衝著他痛斥,也不知人家從何而來,也聽不懂人家說什麼,受著就是了。

“Yes,yes,小姐教訓得是……小人該死,小人無恥,小人齷齪……”

“商會裡有女人就是妓`女?”康普頓小姐不依不饒,叉著腰,以一個淑女能想出的最粗魯的語氣質問,“你看我像妓`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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