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也會玩笑般提起從前:“你以前很喜歡小叔的,他從家裡搬走後你還哭了很久。”
沈喬說:“我現在也很喜歡小叔。”
沈望手裡的動作停下,思緒有片刻的恍惚,睫毛微顫。
那頓飯吃完,沈望便要離開,喬阮讓沈喬去送。
外麵那條路很長,剛下的積雪還沒來得及清掃,沈喬抬腳踩上去,便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腳印。
雪打濕了鞋子,她放慢腳步,小心翼翼的踩著沈望的腳印。
起初還會因為腿長的差異而感到吃力,到後麵,連她自己都沒發現。
他走的越來越慢,腳印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沈望不說不是因為他自卑。
而是覺得沒有說出口的必要。
就像今天這頓飯,他來的本意不是要吃飯,而是想親口確認一遍,她還回去嗎。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問。
人都這樣,想是一套,做又是一套。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能夠免俗。
他本身就是這世俗中的眾生之一。
甚至連他的感情,也庸俗至極。
冬天結束之前,沈喬過來看他。
她穿著紅色的牛角扣呢子大衣,黑色皮鞋,長發披散,發尾微卷。
她始終沒辦法和沈望記憶中的那個小朋友重合,就好像,她們從來都不是同一個人一樣。
沈喬把手裡的紙袋遞給他,兩隻手合在一起搓了搓,又低頭去哈氣。
等手暖和點了她才開口:“這是我自己做的曲奇餅,味道應該還不錯。”
知道他討厭甜食,所以她特地補充了一句:“我隻放了一點糖,不甜的。”
他看著她手裡的紙袋,沒有接,而是低聲問她:“為什麼覺得我不吃甜?”
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沈喬愣了一下,然後才說:“你生日的時候,那塊蛋糕你就沒吃。”
他垂下眼,接過紙袋,很淡的語氣:“哦。”
沈喬看著他上樓的背影,無奈的歎氣。
王嬸聽到聲音出來,看到她了,高興壞了,還說要留她在家吃飯。
“我去催廚房快點,今天就在這邊吃,我再去加幾個你愛吃的菜。”
沈喬謝絕了:“我今天家裡有客人,我是偷跑出來的,要是讓我媽發現我不在的話,又該訓我了。”
她和王嬸說了再見:“我下次單獨找個時間再來。”
她走了,沈望從二樓下來,手裡拿著一個盒子。
不大不小,剛好夠他掌心那一點。
見他視線落在空曠的客廳裡,王嬸說:“人剛走。”
沈望不語,走下樓梯,在窗前停下。
皚皚白雪,那抹紅色的身影格外顯眼。
如同虛無混沌裡,最鮮活的那點存在。
故事從開始,好像就提前預告了結局,沈望把盒子放在桌上,沉默著重新上樓。
雖然自己這個小叔確實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但沈喬還是不太能夠放心他。
他好像不怎麼會照顧自己,生病了也懶得去醫院。
全指望自身那點免疫係統了。
可免疫係統不光能殺死病毒,萬一把他也給殺死了怎麼辦。
所以沈喬還是決定偶爾回去看看。
她去了沈望家,偌大的家裡空無一人。
彆人家就算是放年假也會留幾個人下來,但沈望顯然是一個很好的老板,他直接把所有人都放回去了。
於是家裡便隻剩下他一個人。
院子長時間沒人打理,枝椏長的雜亂,野草都快攀出新芽了。
廚房裡鍋爐是冷的,打開冰箱,那些酸奶全部過期,甚至連土豆都開始發芽。
沈喬不由得想起王嬸平日裡總念叨的那句話,讓沈望趕緊找一個女朋友。
他也確實應該找一個女朋友了。
沈喬把冰箱裡過期的東西全都扔掉了,那些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蔬菜也全扔了。
在網上重新下單了一些。
她不確定沈望在不在家,看時間,下午五點。
若是平常,這個點他應該還在公司。
可一樓的燈是開著。
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上了二樓。
這次在書房和臥室之間,她選擇了臥室。
雖然還是和衣而睡,但好歹這次有記得脫鞋。
應該入睡的很快,甚至連窗簾都忘了拉上。
睡顏安靜,竟意外的顯出幾分乖巧。
沈喬怕吵醒他,轉身準備出去,卻還是弄醒了他。
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沈喬回頭,沈望不知是何時坐起身的。
眼底尚帶惺忪睡意,頭發睡的有點亂,此時正看著她。
沈喬就問他:“肚子餓不餓,我給你做點吃的?”
他搖頭,冷聲拒了:“不餓。”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她發現自己的小叔是一個性格彆扭的人。
他的不要就是要。
不餓就是餓。
“蛋炒飯可以嗎?”
“不用。”
“一個蛋還是兩個蛋?”
“我說了,不用。”
“加辣椒嗎?”
“......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