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選吧。”賀硯回穩穩握著易行的手腕, “是要你父母之前給你鋪好的完美人生,還是...”
賀硯回甚至不用說完。
易行那種頹敗的無法再掙紮的神情已經完全出賣了他。
他永遠無法放棄他的所謂“大好前程”。
“從這兒安安穩穩出去。”賀硯回的表情冷清, 一雙眼睛冰涼, “我給你你原來的日子。”
不用奔波,不用沒日沒夜地為了幾筆投資應酬,不用低聲下氣地和其他人周旋。
他隻要從這兒閉著嘴走出去, 易小公子就還能是易小公子。
如花美眷香車寶馬, 隻要跟淩粟再沒有關係, 他作出銀河係賀硯回都不會怎麼樣。
看著易行臉上的義憤填膺一分一分褪下去, 賀硯回輕輕笑了笑。
這就是易行所謂的成年人的選擇。
————————————————
陸雲進來的時候,賀硯回和易行已經達成了初步的協商。
賀硯回要了第二杯檸檬水,當著易行的麵給了他一份項目的合同書。
易行捏著拳頭久久沒有接過。
兩個男人都高大, 側坐在吧台邊的時候,周邊的空氣仿佛都凝固著。
陸雲站在門邊,看見了那位易先生在賀總的麵前幾乎是節節潰敗, 到最後接過賀硯回手上的合同的時候, 仿佛路邊的乞丐在接過施舍。
對麵的賀硯回神情並沒有什麼倨傲的意思,隻是靠在吧台邊, 偶爾晃一晃杯子裡的檸檬水, 抬起手腕來看看時間:“易先生考慮考慮吧。”
在賀硯回站起身來的一刹那, 易行也抬起了頭。
賀硯回手臂上打著西裝,和易行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怎麼?易先生還有事?”
易行盯著賀硯回那雙漂亮的眼睛,咬著牙最後掙紮了半晌,最後從西裝口袋裡抽出了鋼筆, 在項目書上唰唰簽下了名字。
賀硯回抬了抬唇角,似乎是在讚同他的這個決定。
就在賀硯回準備轉身出門的時候,他放在西裝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拿出手機,眼神瞬間柔和下來。陸雲跟在他的半步遠處,看老板的表情就知道約莫是淩先生打來的。
“怎麼了?”賀硯回低著頭,一邊看時間一邊和淩粟說話,“馬上回去了。恩,路上經過,想吃?”
對麵的淩粟像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坐在一邊的易行不知怎麼的,明明距離隔得不算太近,可卻就是能很清晰地聽見淩粟的聲音。
他想起上一次和淩粟在學校操場遇見的時候。
離開他以後的淩粟眼裡有光。
“行,我馬上就回來了。”
賀硯回的聲音在易行的耳朵裡像是驚天的雷,轟得他連名字的最後一筆都撇不出去,黑色的墨水在紙上涸出了一小團印子。
手機裡淩粟的聲音很輕快:“行,那我等你。”
這句話易行也聽過很多次。
他們在學校裡的時候,淩粟和他都是籃球隊的人,有時候課不多的時候淩粟就會找他打球。
淩粟對於感情向來大方不躲藏,他對人的喜歡從來不遮遮掩掩。他給人的感情總是很好的,就像他自己一樣,明亮得像是春日裡早晨的太陽。
易行記得,當時自己總是有很多事。學生會、係裡院裡學校裡,這兒的學妹那裡的學姐,圍在他身邊的人多到讓他每天都回不過來自己的手機裡的消息。
淩粟的消息也會經常被他錯過。
雖然他事後總會道歉,總會在忙完自己的事情之後打電話過去解釋,會給淩粟買禮物道歉。
但淩粟的脾氣總是很好,每次都說沒關係的下次吧。
有時候易行把他忘在球場半個小時,再急匆匆打電話過去的時候,淩粟就會說:“行,那我等你。”
易行總是讓他等,但淩粟卻也總是在的。
————————————————
賀硯回截然不同。
從接到淩粟電話的那一刻起,原本不急不忙慌的賀硯回現在全身上下就都透露著一股我想走的氣息。
他看著窗外,眼神壓根兒沒分一點給這邊正在簽著的合同。
“嗯...好。”賀硯回笑得眉目舒展,仿佛那端的人說了什麼可愛的話一般,“知道了,不買太甜的。”
易行放下筆,低頭看著木質桌麵的縫隙。
他嫉妒得發瘋。
淩粟已經站在了彆人的身後,他們有一個家。不是鎖著病人的房子,也不是工作之後臨時歇腳的去處。賀硯回把所有淩粟在的地方都稱為家。
他們有對方,有兩隻貓。
即將還會有一個孩子。
易行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做錯了選擇,但他想不出自己如果當時不結婚的話,現在和淩粟會是個什麼樣的狀況。
也許他會有一份很不錯的工作,和淩粟兩個人的收入足夠他們生活。他喜歡狗,可能會和淩粟在兩隻貓外再養一隻狗,他下班了,淩粟關店了就去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