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愷安知道師父很厲害, 但不知道厲害到跟他老爸都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 隻從一顆蛋就能看出來深淺。
普通的食材，反而能夠體現出廚師的水準。
老爸的麵裡也通常會加上鹵蛋, 他小時候經常吃, 但遠不如現在手上的這顆茶葉蛋入味，不管是外麵茶香四溢的柔嫩蛋白, 還是裡麵鎖住了醬汁味道的蛋黃，都超過了老爸的鹵蛋。
梁愷安吃完一顆蛋, 才想起來今天自己是來幫忙的。
但顯然他晚到了一步，一整桶茶葉蛋全都買完，根本不需要他幫忙吆喝。
“師傅, 我幫你刷桶吧。”
“不用，你回去練習, 那不是有機器嗎？你爸爸身體怎麼樣？”柳薇薇把桶收了起來。
“醫生說在恢複了，但是離清醒還有一段時間。”梁愷安說到這個聲音就有點低落。
柳薇薇拍拍他肩膀, “回去吧，我這裡沒事了。如果缺治療費, 你跟我說，就當先借給你。”
梁愷安深深吸了口氣, “謝謝師父, 暫時還不用，我現在還能堅持, 不給師父添麻煩了。”
他們這邊氣氛有些沉重, 柳薇薇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星際時代也會有生老病死, 醫療技術再發達，也無法改變自然界的大規律。
但好在梁愷安並沒有被絕望擊倒，現在比以前已然有了一絲希望，他咧嘴笑笑，“這是師父的寵物嗎？上次我就挺想研究下這是什麼品種的寵物狗了。”
他主動岔開話題，不想讓自己悲傷的氣氛影響到大家的情緒。
但顯然他是沒心思關注寵物的，即便地上的寵物犬貌似聽懂了人話，對著他翻了一個白眼，他也沒有關心。
“好了，那我們回基地了。”
徐慧一個人就吃了三顆蛋，要不是柳薇薇阻止了她，她至少要吃五六個才能罷手。
就連抱著小白兔紙的唐英茜，也是吃了一個半，還有一個半全都喂給了懷裡的毛兔。
等到吃完，她才呀的驚呼，“小白吃太多雞蛋會不會有問題？我是不是喂太多了？但是它好像特彆愛吃，一直在舔我的手。”根本是一直企圖搶食了。
柳薇薇無奈地拍拍兔紙小腦門，“沒事，回去讓它運動減肥。”
毛兔紙頓時一爪子遮住了自己圓滾滾的眼睛。
大家全都好笑不已。
旁邊的路人也慢慢地從懷疑審視到願意靠近了。
“這店什麼時候開門？天天都營業嗎？”
“以後食物也會這麼便宜嗎？”
“真是部隊的？”
柳薇薇一一解答，她看到很多買了茶葉蛋的路人，都沒有把盒子打開在路邊吃東西，反而是小心翼翼的放進了自己的個人空間。
這種情形，跟星網上幾乎完全不同。
星網上大家在她攤子上買了什麼，幾乎就會立刻站著吃，老客總是一臉迫不及待，新客總是一臉新鮮嘗試。
但她發現今天這裡的路人，臉上都有些不舍得。
“如果真的好吃，我要帶回去給孩子。”
“我買了三個，回去家裡一人一隻。”
“聽剛剛那小哥說很不錯，我準備留給爸媽了。”
“我妹妹今天應該還沒吃飯，我現在帶回去給她。”
“你明天還會賣嗎？也是這個時間在這裡嗎？”
柳薇薇心裡有點酸酸的，“嗯，明天老時間老地點，下周一飯店營業，歡迎大家來吃飯。價格絕對不會比其他店高，這點大家可以放心。”
等路人們逐漸散開，就連神經最粗大的徐慧也一度很沉默。
直到回了軍營，走到柳薇薇宿舍門口，她才抬頭，“薇薇，你開店是對的，明天我不吃茶葉蛋了，你都賣了吧。”
有了食堂的軍區就像是一片淨土，而其他地方的普通人，很多都還吃不起餐廳料理。
即便是這麼便宜的茶葉蛋，大家買得起，但因為供不應求，每個人都隻能買幾個，所有人幾乎都舍不得輕易吃掉。
也隻有她們幾個，才在那裡吃得噴噴香。
柳薇薇把手舞足蹈的包子接過來，笑了笑，“在路上我就想著，回來我準備打個報告，這個小飯店裡的服務員我不打算用機器人，希望純人工服務。隻有人類才能體會到人類的喜怒哀樂，還有各種感動。”
徐慧一怔，弱弱地舉起手，“服務員，我報名。”
“我也報名！”唐英茜也立刻舉手，“我也去打報告！”
柳薇薇並沒有信心軍部會批準。
但是，最後結果卻出乎意料。
軍部行政辦公室很快批準了，除了軍嫂之外，還給了她三位士兵名額，每日在固定營業時間擔任服務員工作。
三位士兵的名額，將由大家自由報名，行政辦公室進行最終拍板。
這個消息一公布，幾乎全軍區的人都轟動了。
將領級彆的人物，沒臉跟小兵們爭。但是幾乎從中尉開始，一直到普通列兵，幾乎是在訓練場打起來。
本來前往探索荒蕪星球的五十名幸運兒，瞬間變成了全軍隊最倒黴的家夥，因為他們錯過了這個長期打工換一日三餐的消息。
“哈哈，連百年難得一遇的報名都錯過了，這叫啥？人品守恒！”
“等他們回來哭，什麼速食火鍋，有一整個店的三餐好？嗬嗬。”
“開心，終於好運了一次，贏了那五十個家夥我也開心！”
軍隊的氣氛，完全炒到火熱。
而這一切，都跟在診所裡閉關的塞班德斯無關。
不過，他也聽說了。
連續幾個在訓練中受傷，或者來看老傷的兵，大嗓門鬨得整個診所的人都聽說了。
“柳炊事員要開小飯店，就在軍區門口，長期聘用服務員，長期！”
“包一日三餐？當然咯。”
“這可不是食堂輪換的工作，要是應聘上了，至少可以吃一整年了。”
“她的手藝可比楊力昆好多了，我一吃就能嘗出來。”
“我報名了呀，雖然骨折了，但我帶著拐杖也能為人民服務。”
塞班德斯在自己病房裡，豎著耳朵。
吃了幾天粥麵，他的精神力十分飽滿，常年的桎梏已經鬆動被打破大半，現在都朝著八階中段穩步爬升了。
隻要他願意，一整個走廊上的對話他都能聽清楚。
塞班德斯聽著外邊的動靜，擰著手裡的純白床單，心情波動起伏。
“要開飯店了？”
“那我出了這個該死的軍區，以後也都能吃到她的食物？”
“服務員，包一日三餐，這福利……”該死的好。
噗嗤一聲，從塞班德斯的手中傳來，隻見他手裡的白色床單都斷成了兩截。
塞拜德斯的老臉，頓時變得火燒一樣紅了。
他竟然在嫉妒一個飯店的服務員？
瘋了！
擦了下嘴角可疑的液體，他煩躁地揉了一把金色頭發，深吸一口氣才重新看向了桌上的餐盒。
每日不變的白粥，睡夢中他都記得的味道；還有一盒散發著鮮香氣味、卻宛若絨狀淡黃色乾燥的肉酥，把這些倒在白粥裡，絨狀瞬間堆成了一個小土山。
然而一經過攪拌，噴香襲來，每一勺幾乎都像是落下了金箔一樣，入口卻是鹹香又甜酥，鮮味能從白米粥裡一點點融入嘴裡，激發整個味蕾的享受。
他看了下電子賬單。
【肉鬆一人份 1000信用幣】
塞班德斯被白粥沾濕的薄唇緊閉，半餉都說不出一個字來，甚至大腦都是空白的。
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女廚師，會做那麼多他從來沒吃過的食物，而且讓人氣憤的……美味！
就跟弟弟說的一樣，簡直是藝術品！
塞班德斯的目光又落在了毫不起眼的白粥上，換做是以前，根本沒有廚師敢給他白粥。
然而她卻可以在白粥上做出如此多的變化，每一樣不同的配料跟白粥一搭配，就會變得風味、甚至姿色都完全不同。
就好比這個肉鬆，簡直像是上帝創造出來的傑作。
乾燥酥脆的口感，一秒鐘就在嘴裡融化為鮮香，隻有這留著餘味的舌尖才能證明它曾經來過……
這肉鬆看上去，就宛若高貴樣貌地毯上的細小絨毛，又好像是小時候玩耍的木屑，但誰能想到它這麼美味？
第一天他還對於白粥難以忘懷，第二天就鐘情於腐乳，第三天變為榨菜的心意，……一天天變化，竟然從沒有間斷或者重複過。
塞班德斯閉上眼，喉頭緊緊一縮。
這個女廚師是在嘲諷他。
哪怕一開始沒有察覺，現在他也能感覺出來了。
即便是最基礎的白米加水，簡單煮成的粥，也會有萬千變化，哪怕走馬觀花，也無法窮儘，樣樣都讓人欲罷不能。
他認為人生再無精進的可能，簡直可笑了。
他就是愚昧的固守自封，沒見過世麵的愚蠢！
塞班德斯深深地吸一口氣，終於把吃完的飯盒合上，站了起來，朝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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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帥，我們的便民服務從沒有踏足過飲食，其他軍區也都沒有開過先河。”後勤處劉中校表示很擔憂。
李爾掐滅了根煙，一臉輕鬆，“先例，不就是用來打破的？”
劉中校：……
“今年，你自己看，有多少退役申請？”李爾抬頭，伸手就點了下太陽穴，“劉忠長，動動腦子。今年沒人想要退役，基地滿負荷了，還怎麼招新？”
“這，跟開店……”劉中校沒說下去。
他秒懂了。
大家不想退伍，就是因為有食堂的存在。
外麵哪裡有免費的高級廚師餐點，那些根本不是普通人吃得起的。
“現在，告訴這些混蛋們，基地門口就有的吃，跟食堂一樣而且還不貴，讓他們滾出去好好工作賺錢養家，自己花錢去吃！一個個老胳膊老腿的不退役，還準備繼續啃公民的血？還是個男人嘛？”李爾元帥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這店不僅要開，而且還要開很多！誰說，非獸潮時期，軍隊就是吸血吃白飯的？我看誰還說！”
劉中校就差大喊一聲英明了。
自家不管事、隻鬨事的元帥，這次終於講究起計謀了。
“劉忠長，當服務員的人選，你給我好好選！一個一個的讓他們都給我端正態度，穿上軍裝，這就是任務！誰乾不好，回來吃處分！”
“是！”
三名士兵的選拔，柳薇薇沒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