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而躁動的身體,麵對心愛的少年,輕易就能點燃。
偏偏這個家夥還不知收斂,動來動去。還把毛乎乎的腦袋湊到他肩窩,黏乎乎地問:“怎麼不試了?”
唐玄深吸一口氣,嗓音沙啞:“明日,咱們就成親可好?”
司南咽了咽口水,一下子懂了。
他小心翼翼地從他身上退下來,躺到席子上,訕訕道:“就算明天成親,也解決不了今天的問題……不然,我幫你?”
“閉嘴。”唐玄咬牙道。
聽著他的聲音,第三條腿更不聽話了。
司南體貼地閉上。
安靜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問:“需要我回避一下嗎?”
唐玄猛地翻過身,堵住他的小嘴。
唔……
嗯……
呼……
司南險些以為,今晚就要成親了。
最後一刻,他把唐玄推開了。
孩子們就在屋裡。
滿院子的小動物探頭探腦。
怎麼也不可能這麼幕天席地地把人給辦了。
——對,這就是司南給自己找的理由。
絕不承認是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掌不了舵,一直在被唐玄牽著走。
感覺大總攻地位受到了威脅。
司南很憂傷。
甚至忘了整理散開的衣衫。
唐玄的衣裳也有些亂,破天荒的沒有心思顧及,閉著眼躺在席子上,努力平複著身體的躁動。
幸好,幸好司南把他推開了,不然今晚……他不想委屈了司南。
饒是如此,還是覺得褻瀆。
唐玄鄭重道:“派去西邊的人有回複了,有人在延州見過月前輩,等找到他們,我就請媒人提親。”
聽到這話,司南的注意力立馬被轉移,“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聽你說?”
唐玄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今日剛得的消息,剛來就想告訴你,後來……”
後來又是發獎狀又是戴花環,又是俯臥撐又是擦槍走火,就沒機會說。
司南猛地坐起來,幾乎是抖著手打開信紙——
不是信,而是一幅畫像,五官精致的女子,側身坐在馬上,笑得神采飛揚。
是月玲瓏!
是原身的母親。
也是……他的。
這一刻,他才深切地體會到,對於現在的身份,對於原身的親人,他做不到冷靜地、客氣地,像一個外人那樣對待。
鬼差不是說了嗎?
這個身體才是他的。
原身的記憶深深地印在他腦海裡,他的經曆已經變成了他的,他體會過的親情司南也跟著體驗了一遍。
根本沒辦法置身事外。
唐玄緩緩道:“有人見到月前輩在延州邸店落腳,像是在找人,後又去了西北軍,似乎跟狄詠有接觸。我已得了消息,狄詠正在回京的路上,想必中秋之後就能到。”
司南點頭,再點頭,半晌才說出一句:“多謝。”
唐玄笑笑,撫了撫他微腫的唇,“我已經收了謝禮。”
司南失笑。
這個人呀,說他純情吧,又很會撩;說他欲吧,接吻都不會。
就像一處塵封的寶藏,誰碰上了是誰的幸運。
司南很慶幸,這個幸運兒是自己。
兩個人沒有再提成親的話題,隻是懷著美好的憧憬,肩並肩躺在竹簾上。
秋日的夜空總是很迷人,漫天繁星散落在穹頂,一閃一閃的,仿佛在跟地上的人打招呼。
司南說起了中秋宴的安排。
他想問問唐玄的意見。
唐玄道:“每年中秋宴都有定製,禮部諸官會按照流程來,向來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司南說:“我想好好辦,比往年更好。”
放在從前,他也會像禮部官員那樣,平穩地、圓滑地交差了事。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身上承載的不是一個人的榮譽,身後還有東京五味社,還有十家加盟店,還有這麼多人的期待。
最重要的是,他想給官家留個好印象。
不用說原因,隻要他想,唐玄就會全力支持。
隻不過……
“我對這種事向來不大在意,暫時給不了好意見。明日我去皇城司調卷宗,皇室宗親、六部官員的喜好,外邦使團的口味,你想知道什麼,我叫人一並抄錄。”
司南失笑,“不過一頓中秋宴,哪裡用得著調卷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搞什麼大事。”
若是從前,司南自然不怕麻煩他。現在不同了,唐玄已經因為他卸了職,現在輪到他護著他了。
“有沒有人和你一樣時常參加宮宴,又對裡麵的彎彎繞繞比較了解的?”
唐玄想了想,還真有那麼一個人。
可是,他不想說。
司南突然也想到了——高滔滔!
對啊!
還有什麼人能比宗親命婦在上麵下心思呢?
司南腆著臉,“小玄玄~”
唐玄不吭聲。
拽袖子,“唐球球~”
唐玄睫毛顫了顫。
司南威脅:“你要不答應,我就親你了。”
唐玄:……
幸好嘴張得慢了些。
司南吧唧一口親在他臉上,“答不答應?”
必然不能答應。
又是吧唧一口,“答不答應?”
唐玄勾著唇,不吭聲。
司南眯了眯眼,“你再不答應,我去親條條崽了。”
唐玄臉一黑,“是不是傻?”
司南扭啊扭,臉都不要了,“是啊是啊,答應你傻fufu的小陀螺,把美麗又高貴的滔滔姐請出來好不好?”
唐玄:“重新說。”
司南立馬正色道:“請司家小院指揮使,英俊又厲害的燕郡王大人,出麵邀請一下那位雖然美麗又高貴,卻一點兒都比不上我家小玄玄可親又可愛的京兆郡君,好不好?
唐玄輕笑,“妥。”
“愛你呦~”司南彎著眼睛,比了個心。
唐玄湊過去。
司南猛地後退,“乾嘛?”
唐玄伸手,從他屁股底下扯出一張宣紙,“你壓到我的獎狀了。”
司南一噎。
唐玄笑,“怎麼,你以為我要親你嗎?”
司南:……
唐玄搖搖頭,做無奈狀,“如果你非常非常想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我可真是太想了!”司南抱住他的腦袋,重重地在他嘴上啃了一口。
一不小心給他把嘴啃腫了。
也算情侶款了。
唐玄把獎狀一點點撫平,沒舍得折,而是小心地卷起來,放到箭筒裡。
司南的心都化了。
每天都會忍不住多喜歡他一點。
夜深了,唐玄不敢留宿。
走之前,司南裝了一大盒麵包,讓他帶給官家。是他特意準備出來的,挑的形狀最標準、上色最均勻的,一直在麵包窯裡溫著。
唐玄有點小任性,“不要,不給他吃。”
司南戳戳他的臉,“行了,我都不生氣,你氣什麼?我這是在為咱倆的將來做鋪墊,快去吧,彆涼了。”
把老丈人哄好了,還愁娶不到他兒子?
司南想得很開。
婆媳關係是亙古難題,不分時代,不分階級。如果把自己當成受氣的小媳婦,那就隻能日日哀怨、背後說閒話,或者挑著老公做夾心餅乾,除此之外沒啥卵用。
相反,如果放開心胸,不管是刁鑽的婆婆,還是難纏的老丈人,把他們當成攻略對象,讓自己成為那個掌握遊戲手柄的人,心態和結果可能完全不同。
司南選擇的就是後者。
避是避不開的,與其生氣抱怨,不如主動出擊。溫水煮青蛙,煮著煮著就熟了。
唐玄還是把麵包帶走了。
從福寧殿的屋頂跳下去,剛好看到坐在庭院裡乘涼的官家。
趙禎臉一黑,“又要放貓?”
唐玄淡定地把食盒放在他麵前,“沒有貓,隻有麵包。”
“什麼東西?”
“吃的。”唐玄誇,“很好吃。”
趙禎狐疑地打開,看到一個個焦黃宣軟的小胖子,頓時笑了,“乖兒子,你怎麼知道爹爹餓著?”
“不是臣,是司家郎君。”唐玄趁機替自家少年刷好感。
趙禎嗬嗬一笑,倒是沒有什麼不好的反應。正要拿起來吃,突然頓住,“沒下毒吧?”
唐玄淡定道:“您的所為,還不至於讓臣弑君。”
放貓就夠了。
“我覺得也是。”趙禎舒了口氣,想了想,又問,“也沒放瀉葉?”
“沒有。”
“巴豆?”
“臣還是拿回去吧。”
趙禎飛快地咬了一口,嗬嗬笑:“確實好吃。”
唐玄繃著臉,嘴角卻微微揚起。
內侍們滿頭黑線。
這樣的話題再多來幾個回合,他們的心臟就崩了!
幸好,官家被鬆軟的牛角包堵住了嘴,沒再開口。
唐玄從箭筒裡掏出獎狀,不緊不慢地打開,就著風燈認真端詳。
還可疑地往官家那邊挪了挪。
果然成功勾起官家的好奇心,“這又是啥?”
花花綠綠的,寫著倆大字,還畫了一排肥嘟嘟的小胖人,手牽手的不知道在乾嘛。
“這是獎狀,司小南給我的。”唐玄一點都不想炫耀,“他還給我派了個官,司家小院指揮使。”
趙禎沉下臉,故意嚇他,“區區百姓,敢輕言‘派官’,這是謀——”
唐玄打斷他,“官家,想貓了嗎?城南的抓完了,城北的還有。”
“臭小子,翻天了!”趙禎抓起麵包就想往他臉上砸。手伸到一半,又舍不得。
不知道是舍不得麵包,還是舍不得兒子。
唐玄翻身上了宮牆,瀟灑一笑。
趙禎都給氣笑了,“你就狂吧,等著永安進了宮,我看你還是不是這副猴兒樣!”
若不是南邊下了場大雨,河水漫堤,封了路,這時候已經到了。
趙禎是存著極大期待的,畢竟小時候倆人一處玩過,感情不錯,若能像趙宗實與高滔滔一樣,青梅竹馬變恩愛夫妻,又是一段佳話。
唐玄想了想,“永安是誰?”
趙禎一噎,“你小子故意氣我是吧?”
唐玄認真想了想,真記不得了。
那時候他除了讀書就是練箭,眼睛裡能裝下的隻有官家,就連高滔滔都是因為三天兩頭逗弄他才被他記住了。
趙禎隔空點了點他,“你呀,心裡還能有誰?”
唐玄沒有吭聲,隻是站在牆頭,打開獎狀,垂眸瞧著。
美滋滋。
還能有誰呢?
答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