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對狄詠的感覺很奇妙。
狄詠的出現仿佛打開了一道閘門, 那些兒時朝夕相處的情形一下子回到了腦海,那種真實的感覺,就仿佛是他自己親身經曆過的。
所以, 麵對狄詠時,司南沒有感覺陌生, 反倒覺得很親近。
狄詠翻身下馬, 邁著大長腿走過來, 唇邊帶著熟悉的笑,“幾年不見, 小南哥兒都長這麼高了?”
司南眨了眨眼, 這一副對待孩子的口氣是怎麼回事?
狄詠抬手,打算像小時候那樣彈他一個腦瓜崩。隻是,指頭剛剛敲過去, 就被另一隻手攔住了。
唐玄一手貼著司南額頭, 一手勾著腰,占有意味十足。雖然一句話都沒說,氣勢半點不輸。
兩個男人,一個清冷俊美,一個雅痞風流, 彼此對視, 空氣中仿佛劈哩啪啦地閃著小火花。
孩子們有點怕,但還是勇敢地站在了唐玄身後。在郡王大人和陌生男人之間, 他們自然要選擇“準爹爹”!
司南夾在中間,不由笑了。
他抓住唐玄的手,十指相扣, 抬起來, 衝狄詠晃了晃, “二哥,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
唐玄原本冷著臉,聽到這話,很快由一顆冰成冰茬的小糖球變成了蒙著糖霜的唐球球。
修長的手指攏了攏,把司南的手整個裹住,明晃晃地宣示主權。
狄詠瞅了眼倆人相握的手,“這事回頭說。”
“不不不,還是現在說比較好。”司南擠了下眼,“免得你欺負他。”
唐玄:“他也得有那個本事。”
語氣明顯是上揚的。
現在是得意洋洋的唐球球。
狄詠搖頭失笑,“小南哥兒,你哥我大老遠來看你,就這麼氣我?”
司南開玩笑,“也沒太遠吧,從將軍府到金明池,騎著馬,一刻鐘用得了嗎?”
狄詠隔空點了點他,“還和小時候一樣。”
司南嘖了聲,才不一樣呢,芯子都換了。
因為司南的態度,唐玄暫時容忍了狄詠的存在。當然,選座位的時候還是霸占住司南,寸步不讓。
男朋友這麼黏自己,司南還挺美,十分寵溺地縱容著。
唐球球更甜了。
狄詠牙都酸了。
孩子們留在船上玩,花棚四周皆是空曠的低地,不怕有人偷聽,正是說話的好時機。
狄詠開門見山,“急著見你,是為了替姑姑傳句話。”——他口中的“姑姑”指的是原身的母親,月玲瓏。
司南一愣,“二哥果真見到我娘了?”
狄詠的視線往唐玄臉上掃了一圈,笑道:“消息還挺靈通,給大哥的那封信也是這小子替你傳的吧?”
司南堅決維護自家男人,“他好歹是郡王,你說話禮貌點。”
狄詠嘖了聲:“我比他大四歲,他小時候也叫我哥。”
司南驚奇地看向唐玄,“真的?”
唐玄勾著他的腰,淡淡道:“沒有,假的。”
那就是真的了!
敢情繞來繞去都是一家人,這是什麼神奇的設定?
“我娘還好嗎?二哥可能聯係上她?”司南說回正事。
狄詠調侃:“我還以為你不會關心。你知道姑姑為何專門去了趟西北大營,叫我給你帶口信嗎?她寫了那麼多信,你一次都沒回過,這回她讓我來是為了親眼盯著你回一封。”
司南怔住,狄詠說的信,他一封都沒收到。
他能肯定,原身也沒收到。
就算原身性子再倔,也不會因為賭氣不回那麼重要的家書!
司南把這話告訴狄詠,狄詠也愣了,“姑姑為了確保信件及時送到汴京,特意寄的官驛,按理不該遺失。”
更不可能每封都遺失!
唐玄道:“我懷疑,有人針對司東家和月前輩。”
唐玄派出去的人查到一些蛛絲馬跡,越來越覺得,司旭很有可能不是在沙漠裡失蹤的,反倒像是受人暗害。
之前不確定,所以沒跟司南說,怕他擔心。如今聽狄詠提到信件,唐玄幾乎可以認定,他的猜測很有可能不止是猜測。
司南急切道:“二哥你能聯係上我母親嗎?我現在就給她回信。”
狄詠頷首,“姑姑離開前給了我一個地址,你寫好信,我叫人送過去。”
“我來送,皇城司有特殊的聯絡方式。”唐玄道,“不會被有心人攔截。”
司南忍不住笑,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團寵文裡那個“寵”。一點都不值得驕傲,反倒怪尷尬的,一個處理不好就成了婊。
為了掰正劇情,司南堅決扛起1v1大旗,哪怕這樣有可能“辜負”長得帥還對(小時候的他)很好的狄詠。
“讓小玄玄送吧,不麻煩二哥了。”
狄詠挑了挑眉,傷心倒是不傷心,就是覺得吧,自家可可愛愛的小白菜讓個不解風情的棺材臉拱了。
司南當即寫了信,把家裡的事情簡單說了說,又問了問月玲瓏的情況,告訴她自己認識了很厲害的人,如果有危險,千萬彆瞞著。
唐玄把信卷起來,裝進一個特質的青銅細筒中,起身離開了片刻,再回來時,信已經寄了出去。
司南挺高興,邀請狄詠去火鍋店吃飯。
狄詠推了,隻說回頭得了空,好好吃回來。
臨走前,把那匹小白馬送給了司南,“西北套的小馬王,一路騎回來,就當提前送你的生辰禮。”
司南突然想起來,這些年倆人雖然沒見過麵,每年狄詠都會從西北送來生辰禮。隻是原身比較傲嬌,自從兩家絕裂後就單方麵結束了這段友情。
“那就多謝二哥了。”司南大大方方收下了。
既然對方這麼主動地修複這段關係,他若再拒絕,就不美了。
唐玄又變成了冰茬糖。
狄詠倒是挺高興,欣賞了一會兒唐玄的冰山臉,這才瀟灑地離開。
司南感慨:“我突然想起來好多事,八歲之前都是狄二哥帶我玩,那時候很多世家子弟在狄大將軍府裡習武,我個子小,有一個人老想欺負我,都是狄二哥護著我。”
唐玄臉一僵。
司南說的那個人,很有可能是他……
那叫欺負嗎?
他明明是想跟司南玩,就是……可能……方法不太對。
司南聽說魏氏病了,提著禮物上門看她。
魏氏高興得很,當即吩咐廚下備好酒菜,留他吃飯。
魏氏是真喜歡他,瞧著他比瞧見親兒子都高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小時候的事。
——司南爬到樹上下不來,哭著喊哥哥;狄詠闖了禍,讓司南背鍋,結果事情敗露,被狄大將軍打了兩頓;司小時候換牙,那顆小狗牙晃晃悠悠總是掉不下來,狄詠想了個損招,拿糖瓜給他往下粘,牙沒粘下來,流了滿嘴血……
兒時的一幕幕,清晰地出現在司南眼前。
吃完飯,狄詠拉著他,像小時候那般爬到牆頭。不同的是,手裡有了酒。
將軍府的酒很烈,司南喝了幾口便有些醉了。
他看著眼前的青牆黛瓦,不由感慨:“小時候覺得將軍府很大,處處都能拿來探險,這時候再看,卻覺得屋舍有些矮了,院落也有些舊了。”
狄詠笑笑,“咱們長大了。”
司南喝了口酒,說:“是啊,長大了,大到足夠決定自己的人生。”
狄詠挑眉,“猜到我要問你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