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感歎:“小師叔對我真好。”
裴雨延毫不猶豫地在心底回複:因為青崖很好。
他想把這句話告訴小師侄,但還沒說出口,便被打斷。
“裴城主,飛舟備好了。我們啟程回去吧。”
……
半途中,黎青崖的傷情突然加重昏厥,情急之下,裴雨延隻得丟下眾人,帶他禦劍趕回太一仙宗。
半夢半醒間,黎青崖似乎聽到青冥穀的流泉叮咚,蟠桃樹的幽香綿長……還有某個一直守在他身邊的人。
這人影看著很眼熟,黑衣、銀發、額角非常具有特點的桃花紋印——
天啊!是老東西!
剛蘇醒,黎青崖便驚到彈起來,迅速縮到床的最裡麵。
醒來在床頭看到聶清玄這件事,對黎青崖來說恐怖程度不亞於開門見鬼,是條件反射性的驚懼。
見他這反應,聶清玄雙眼微眯:“醒了?”
黎青崖磕磕絆絆回道:“醒醒……醒了。”
“魔域好玩嗎?”
“不……不好玩。”
“血魔池泡著舒服嗎?”
“不不不……不舒服。”
“下次還敢舍身為人嗎?”把他給的保命符給彆人,他還真敢做!
想到此處聶清玄不悅地沉下眼:一個凡人小子哪裡配讓他的弟子舍身去魔域犯險。
黎青崖不知聶清玄現下所想。不過他救宴笙簫時真沒想那麼多,去之前誰知道他去墨宗這一趟會遭這麼多罪。
“這個得看情況,我當時——”
說到一半見聶清玄臉色陰沉,便急忙改口:“不敢了!不敢了!”
他本來還想問宴笙簫怎麼安置的,這下也不敢多提了。
瞥見黎青崖鬢發散亂,聶清玄伸手欲幫他整理,他卻以為聶清玄要整治自己,下意識躲開。聶清玄的動作一頓,眼神微暗,手掉轉方向,撿起滑落的被子給他搭回身上。
“聽說你小師叔再不去接你,你就要做墨宗宗主夫人了?”
他急忙否認:“沒有!不是!假的!小師叔沒和師尊解釋嗎?”
來龍去脈他都和小師叔說了啊!小師叔也答應給他解釋了啊!
“解釋了,但為師想聽你怎麼說。”
黎青崖想了想,回了五個字:“答案同上,略。”
聶清玄用審視的目光盯著他,快把他盯到發毛時才說:“這次姑且信你,要還有下次——”
說到此處聶清玄忽然噎住。
要有下次,他能怎麼辦呢?
眨眼間,他的弟子也到了能招蜂引蝶的年紀。若像這次一樣隻是謠言,或者彆人來招惹黎青崖,那還好解決。若是黎青崖去招惹彆人呢?若是他的弟子忽然帶回來一個人,說要與這個人長相廝守呢?
身為師尊的他,能做什麼?
黎青崖以為聶清玄的沉默是在等他表態,於是急忙保證:“要有下次我搬去思過崖,麵壁一百年。”
聶清玄回神:“當真?”
被這麼一問,他又猶豫了,一百年好像有點長。
“要不,五十年?”
說完他覺得五十年還是長了:“三十年吧,緩刑五年。”
他原以為這番頻繁改口會惹得聶清玄不爽,不料老東西卻揚起嘴角笑了,連眉梢都透著欣悅。
他一臉見鬼的模樣。
聶清玄抬手將他摁回床上:“睡覺!”說罷起身離開房間。
老東西不整治人了?
窩在被子裡的黎青崖覺得這事兒不真實,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確認不是做夢,然後下意識看了一眼窗戶:太陽打西邊出來的?
沒有。東邊出來的。
等等!現在才發現身上不痛了!
……
在屋外茅亭喝茶等候的裴雨延見聶清玄出來,開口喚道:“師兄……”
他不用說聶清玄也知道他要問什麼:“醒了,又睡過去了。還和以前一樣,沒心沒肺地貧嘴。看來是真沒長記性。”
雖然說的是訓斥的話,但他的嘴角卻是揚著的,這是開心的意思。裴雨延知曉,比起身上的傷,師兄更怕青崖心上留陰影。
聶清玄走到涼亭內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師兄……”
他照舊知道裴雨延要問什麼:“我沒事。”
說完笑歎:“渡劫的明明是我,你怎麼倒比我還緊張?”
裴雨延微壓嘴角,嚴肅澄清:“我不緊張。”
聶清玄看了他一眼,沒有揭穿。
兩人之間安靜了片刻。
裴雨延遲疑道:“有些話,師兄為何不直說?”
好比這次,聶清玄衣不解帶地守了青崖三天三夜,但青崖醒了他卻隻說無關痛癢的話。他這師兄總是這樣,欺負人不留手,照顧人陰著來,所以青崖才不親近他。
聶清玄敲著桌子“嗯”了一會兒,麵露靦腆:“因為,我也會不好意思啊。”
裴雨延沉默,他感到胃部有些不適,但卻不知道這種異樣為何而來,難道是茶水有問題?他端起來聞了聞。沒問題啊!
放下茶杯,暫且揭過這段。
“何時給青崖治傷?”
黎青崖現在能活蹦亂跳,並非痊愈,隻是聶清玄將他的傷勢壓住了。
聶清玄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問了一句:“你確定要把澤仙骨給青崖?那不是蕊心夫人讓你留給未來妻子的嗎?”
他口中的蕊心夫人是天澤城上一任城主。
要治黎青崖,澤仙骨是很好的選擇,但並非唯一選擇。如果不是裴雨延提議,他不會去想拿師弟的老婆本救弟子。
裴雨延並無那麼多顧慮:“我留著用不上。”
他本就不打算娶妻,這物留著沒意義。而青崖算是他看著長大的,給他用不虧。
聶清玄語重心長地歎了一句:“師弟,那件事再考慮考慮吧。我並不覺得無情道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