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出走了?
小孩子求關注的幼稚手段?
薑聞先第一想法就是這個。臉上的笑容都變得勉強起來。
這孩子怎麼就不能懂事一點呢!讓全家人為他擔憂,去找他,都不考慮過會耽誤多少事!
薑順心伸出腦袋,“爹爹,是小哥的信嗎?他寫了什……”
八歲的小孩,已經認識大多字了。小女孩在說話的過程中已經掃了一遍信紙,眨了兩下眼,腦袋瓜子消化了攝入的信息後,哇的一聲,在父親懷裡哭得驚天動地。
可把當父親的唬了一跳,“神女!囡囡!怎麼了,怎麼了!”
見她哭得停不下來,手忙腳亂地拽來放飴糖的盤子,抖著盤子地翻,糖果嘩啦啦撞在一起,好像在炒豆。“囡囡不哭,不哭哦,看這裡,有糖哦!”
哪知道小女兒瞥了一眼,哭得更大聲了。
“小哥,小哥……”她哭著說,“小哥才喜歡吃糖!”
薑聞先第一反應是不信,哪有男孩子愛吃糖的?
孩子還在哭,“你……嗚……你為什麼要把小哥送走?”
薑聞先滿頭大汗,“我沒有要把你小哥送走啊。”
“你有!”薑順心扭過頭去,看也不看他,“你剛才跟那個叔叔說了,我都聽到的,你說了!要把小哥送走!”
薑聞先愣住了,無奈地笑了一下,“你這孩子,我那是和朋友開玩笑的,我怎麼會真的把你們送走呢。”
開玩笑?
小女孩淚珠盈睫,像受驚的貓,瞪了眼,踡了身,有些放鬆又有些迷惑。
讓她那麼怕的一句話,隻是開玩笑嗎?
原來是可以這樣開玩笑的嗎?
*
薑星秀出來時,什麼也沒帶,除了一身衣服。至於衣服的錢,他留了逢年過節時上門拜年的長輩們給他的福袋銀子,權當是賠償。
江南水多,千帆過儘。薑星秀走的水路。
岸邊漁船的老漁夫清瘦的臉頰映著夕陽,他坐在船頭,愜意地抽著旱煙。青煙彌漫去遠方,船艙內一尾尾活魚在網中撲騰。
有男童在高處臨江遠眺,江風擺起他的袖袍,忽然地,伸腳一踏,腳下空無一物。
老漁夫大驚失色,高喊:“娃子咧,有什麼想不開的,咱們再想想!老漢幫你想——老漢請你吃魚!一尾紅彤彤的胭脂魚咧,可肥了!你彆跳啊!”
江潮中倏然躍上一尾大魚,兩尺多高的體型,銀白的魚身,頗像江心蒙蒙亮的月牙。一身紅綃的男童便踩在了它背上,眉心紅印灼灼生輝。
大白魚載著男童遊走,魚尾搖擺時,拖出蜿蜒的水痕。
“我的乖乖啊……”老漁夫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站在風裡的身子一個激靈,“老漢難道碰到小神仙了?”
*
大白魚是江中靈物,也不知活了多少個年頭才長那般大,此番受到文曲星的召喚,愉快地出了江,給星君作一腳力。
星君捧著竹簡,凝神細看,它便遊得極穩,不使那竹簡晃動。
有大船遊過,小孩兒攀著船沿欣賞風景,猛地大拍船木,“阿爹,阿爹,我要那個瓷娃娃,你撈給我!”
江上哪來的瓷娃娃?
青年文士從艙中行出,詫異地看過去,就看到遠處大白魚馱著一尊做工精妙的瓷娃娃,低眉垂眼望著書簡。離的遠,看不清麵部雕刻,但隻看那通身氣派,也讓文士腦補出了一尊栩栩如生的瓷雕。
船又離得近了些,青年文士定睛一看,隻好讓人收起要下放的漁網。
“阿爹?”小孩兒抬頭看他。
青年文士有些尷尬:“是阿爹看錯了,那不是瓷娃娃,那是個人。”
“騎在魚上的人?”小孩兒驚異,很快又有些擔憂:“他會不會摔到水裡啊?阿爹,我們問問他要不要上船吧!”
青年文士比兒子見多識廣,心中有猜測這大概是位武林中人,那大魚也是他調|教好的。卻仍是在船靠近的時候高聲問了一句:“小兄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薑星秀抬起頭,“可以載我一程嗎?”騎魚倒也沒有不舒服,但是這具身體總要吃飯的。
船上有熱飯。
青年文士:“這是我租的船,你上來吧。”
薑星秀摸了摸魚鰭,給大白魚打了道靈光,“去吧。”飛身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