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時閻溫問她有何所求時,她隻問能不能隨心所欲的要人。
可是到如今,這女子從未跟他要過一個人。
就連他刻意諸多磋磨,明明服個軟就能過去,從未開口求過自己。
閻溫看著陽光下倔強的身影,微微的皺眉,他從不喜歡難以掌控的東西。
正乾得起勁兒的十九,還不知道自己讓閻溫感覺到頭疼。
雖然她鏟了挺久了,連這一小塊兒的池子底兒都沒墊上,手上也磨出了血泡,但卻一點都沒覺得難捱。
十九曾經為了和阿娘活下去,什麼苦累的活都乾過,手上的血泡隻要晚上挑開,沒過幾天就會變成繭子,到時候用針紮都不會疼的。
且回頭就能看到閻溫,這種磋磨,對十九來說,簡直就是獎賞。
日頭越升越高,陽光已經爬到了閻溫的胸口,閻溫停下了動作,朝著窗外看去,正撞見十九巴巴看著他的眼神。
十九飛快的轉過頭,彎腰繼續揮汗如雨的朝著池子裡麵填土,假山下麵,已經被她挖出了一個不小的坑。
閻溫提筆,又展開了一張奏折,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他暴躁地將筆摔在桌案上,起身點了點桌案上的奏折,就有兩個小太監連忙抱著跟在他的身後出去了。
十九還在兢兢業業的填土,她身邊伺候的,隻有青山是最機靈的,眼睛一見著閻王走了,趕緊按住十九,“陛下,快休息一下,陽光越來越烈了,手上的泡也要處理,陛下還病著呢……”
聽青山這麼一說,十九連忙回頭去看,果然桌案上果然已經不見了人影,頓時心裡一陣惆悵。
這監工也太敷衍了,她都把精衛填海的毅力都拿出來了,結果監工跑了,那還乾個什麼勁兒?
十九嘖了一聲,扔下鏟子,直起了腰,由兩個內侍扶著進了殿內。
洗漱好之後,手上的泡也已經處理了,陽光開始西斜,十九喝了一碗甜羹之後,歪在榻上昏昏欲睡。
再醒過來,天色已經開始變暗,晚膳的時候,青山看著她,一臉欲言又止。
青山是閻溫的人,十九身邊所有的人都是閻溫的人。
但青山是屬於完全跟閻王那種性子不搭邊的,年紀稍大一些,各方麵都周全,對十九雖然也沒有對待女皇的那種尊敬,但是真心實意憐惜十九。
十九對他很信任,因此用過晚膳之後,索性直接道:“有話就說吧,看你憋的這個難受勁兒……”
“陛下……”青山頓了一下,說道:“今夜會送蕭侍君過來。”
十九白天揮了一上午的鏟子,晚間吃的多,本來就覺得有些撐,聽青山說完之後,頓時胃裡頭一陣翻騰。
她坐在鳳床上愣著,從枕頭的下麵,摸出一個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長條狀東西,抱在懷裡。
她愣愣的看著天色一點一點的暗下去,直至徹底的黑下去,黑的不見一絲光亮。
十九記得,那年也是這樣一個夜裡,天黑的不見一絲光亮,得到好心廚娘的消息,趕到一處巷口的時候,她的母親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十九生而為奴,從來知道奴隸就算是死,也不得體麵,她憎恨自己的身份,憎恨母親的軟弱,更恨這個讓人惡心又無力反抗的製度。
母親曾經說過,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絕對不要出頭,可她無法看著母親被折磨致死。
十九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衝出去的,但先她一步,有人將匕首紮進了折磨她母親人的後頸。
血噴出來,濺在那人蒼白的側臉,那人回頭看了十九一眼,眼中陰狠還未散去,眼中血絲紅得令人心顫。
他抬袖抹了臉上濺上的血漬,將匕首扔在十九的腳邊,踉踉蹌蹌的走遠,十九卻從此就再也忘不了他了。
“陛下……夜深了,該休息了。”青山的聲音傳來,將十九從思緒中狠狠拉回。
她轉頭看向青山,倔強的像是通過青山在看向那年那個人,而後將手中的東西重新塞回枕頭下麵。
從桌子上端了一個燭台,拿過立在窗戶邊的小鏟子,將燭台放在假山上,繼續朝著池塘裡麵填土。
深夜,挑燈處理公事的閻溫,抓起筆洗摔向門口,上好的白玉眨眼間四分五裂,裡麵的水濺了門口人一身一臉。
門口站著的小太監頓時嚇的“咚”的跪在門口。
“有屁快放,要不是打緊的事兒,自去領板子。”閻溫聲音不大,卻讓人聽起來汗毛直豎。
“是……鳳棲宮青山來傳話,已經來了兩次了,說那位不睡覺,這會兒還在後院填魚塘呢……”
“嗤……”閻溫直接氣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十九【超小聲】:你有本事給我送人,你有本事自己上啊……
閻溫:什麼?
十九【超超笑聲】: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給我塞人的……
閻溫:你大點聲,在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