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雙腳離地的瞬間,背後傳來撕裂般疼痛,她本來做好了入水的架勢,在這種疼痛之中失靈,“噗通”一聲砸進了水中。
殷紅的血線在水中彌漫開,十九的背後開了老長的大口子。
但冰涼的湖水淹沒傷口,像一劑止痛藥,將這種疼痛降到最低。
十九砸進湖中之後,不敢在原地耽擱,立刻遊動起來。
岸邊上饒是有死士統領帶著一眾死士拚死攔截,奈何他們人數不如對方,對方見“閻溫”跳入水中企圖逃匿,一個個瘋了一般,先先後後如同下餃子似的,劈裡啪啦的跳進湖中。
這跳入湖中的人雖然不是真的“閻溫”,卻也是當今女皇,即便是個傀儡,也是一個無可替代的傀儡。
死士統領帶著這一隊人上山之前,副將還在城中召集隱藏在各處的死士,想來很快就會趕到。
他一見湖中形勢不妙,立刻帶頭朝著湖水中跳去。
十九自進入水中就沒有再冒頭,隻有一群刺客跳進了湖中茫然四顧,找不到人影,隻好拿著劍胡亂的砍刺戳劈。
跟著死士統領跳下湖中的人,聽他的指令,一半潛進水中找人,一半同刺客在湖中繼續廝殺。
援兵趕到的時候,靠近岸邊的湖水,已經被血色染成淡紅。
而死士統領的眼中,卻是比湖水還要紅上數倍的赤紅,湖中刺客已經儘數被斬殺,但仍舊不見女皇的蹤影。
所有的人都在不斷潛入水中,尋找十九的身影,尤其是死士統領,那神情幾乎瘋魔,簡直像是跳進湖中是他家老娘。
實在不是他私心裡對十九有什麼企圖,而是若今日真的將十九淹死在這湖中,等到閻溫醒過來,他以一個女子引開刺客,即便隻是配合十九喊了一嗓子,若是害了十九殞命在此,他怕是無論如何也活不成了。
但當時敵眾我寡,死士統領也隻有一顆項上人頭,自己的屬下雖然個個武藝高強,可對方哪個也不是吃素的。
若不是十九身披閻溫的衣服朝外跑,他們很快就會被車輪一般周而複始前赴後繼的刺客困死在馬車旁邊。
到那時候,援兵如果仍未趕到,所有人必將是死路一條。
死士統領當時看到十九從車上跳下來,立刻便領會她的意思,事急從權,所以他才喊“保護大人”了那一嗓子。
況且他也在十九的身邊玩命攔截了,自己手臂上也連挨兩刀,皮肉外翻幾乎見骨。
見十九一路朝著湖邊的方向跑,死士統領以為她是個擅長遊水的,誰知這人一跳下去……她就直接沒了蹤影!
援兵一到,戰勢迅速扭轉,刺客被斬殺殆儘,有幾人被生擒,及時卸掉了下巴,沒能咬開嘴裡的毒.藥,用布巾堵上嘴,捆好了拴在一塊兒。
死士統領還帶著幾個死士在湖中不斷的尋找,他懼怕的在湖中牙齒咯咯打顫。
傷口被泡得發白,也顧不上了,怕找到又怕找不到,生怕這人是已經淹死了,更怕是已經被先前跳入湖中根本不知數量的刺客給抓走了。
岸邊囚車上蒙著的黑布上密密麻麻布滿了箭.矢,而車板上,也流淌著濃稠的血液滴滴答答落進地上的泥土,將地麵洇濕了老大一片。
兩囚車的和尚,掀開黑布清點人數的時候,活下來的不足五人。
副統領命人迅速清掃戰場,將死人都抬到同一輛車上,自己則是上了閻溫馬車的車邊,躬身拱手,“大人,屬下來遲。”
副統領等了半晌,車中卻並沒有回應,他急忙掀開馬車的車簾,看到閻溫倒在軟墊之上,險些當場嚇得跪在地上。
“大人!”
副統領顧不得什麼,迅速爬上閻溫的馬車,將閻溫翻過來,查看他身上的傷勢,但查看了半天,發現閻溫隻是被鈍器砸暈,虛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車中隻有一隻釘在車壁上的箭矢,除此之外並無鈍器。
副統領並沒有注意到角落裡的小案,也並沒想到閻溫是被十九給砸暈的,他將一粒藥丸喂進閻溫的口中,過了一會,閻溫就蘇醒過來。
閻溫腦中最後的畫麵,就是十九拎著小案,朝著他劈頭蓋臉砸過來的情景。
一睜眼便滿臉陰鷙的盯向十九的方向,見十九並不在車內,眉梢一跳。
當時閻溫也聽見了箭.矢的聲音,拉車的轅馬都經過特殊的訓練,不會無緣無故的驚,他在十九將他砸暈之前,就已經迅速的判定他們遭到了劫殺。
而這場劫殺也在閻溫的預料之中。
“陛下呢?”閻溫用手撐著頭,皺著眉問道。
“並未看到。”副統領說。
閻溫眉頭皺得更緊,“沒看到?單統領何在?”
“回大人,正在湖中……撈屍。”
副統領來得晚,並不知道先前發生了何事,他確實看到死士們在湖中撈屍體。
閻溫神色一動,眉宇間擰出深深的豎紋,他垂下眼睫,眼中悲痛難掩,片刻後閉了閉眼,啞聲說道,“死去的人全部厚葬,發放雙倍撫恤給其家人,蒼林山上立墓碑。”
副統領神色微動,出口的聲音有些微不可察的抖,“屬下領命。”
他們這些死士,大多都是奴隸出身,從出生就注定低賤一世,是大人將他們拉出泥潭,讓他們乾乾淨淨的做人,入大人陣營,家人也可儘數脫離奴籍,他們當中,無人不是真心為大人肝腦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