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任何地方,隻要任務失敗,必將自儘而死的死士,生來無聲死去無息,卻也被大人如此掛念厚待,怎教他們不鞠躬儘瘁碎骨不惜。
“扶我下車……”閻溫揉了揉額頭,小案砸的那一下拍的其實挺狠。
副統領“唉!”了一聲,聲音裡麵已帶了哽咽,慌忙用袖子抹了抹眼,伸手去扶閻溫。
閻溫隻當沒看到,手扶到侍衛統領的手上,然後動作一頓。
緊接著低頭朝著自己的身上一看,有片刻的茫然。
他的外袍呢?!
小傀儡不在,他的外袍也不見了——
閻溫心中猛的一跳,顧不得頭暈,推開了副統領攙扶的手,急忙跳下馬車。
才一下車,死士統領便撲跪到他的腳邊,壓著被鋸過一般的嗓子,沉痛到,“求大人賜死……”
閻溫整個人一晃,踉蹌一下扶住馬車,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發濃重,厲聲問道,“發生何事,速速道來!”
死士統領朝前爬了一步,五體投地在閻溫麵前,濕水之後,整個人狼狽不堪,手臂處的傷口也猙獰的外翻著。
但他卻似不知疼痛一般,迅速將方才的緊迫形勢,還有十九穿著閻溫的衣袍跳下馬車,以及他刻意的誤導,都一五一十向閻溫仔細說過。
閻溫聽完之後,表情又出現茫然。
這麼說小傀儡是為了救他性命,脫了他的衣服冒死跳下馬車,頂替他跳入水中?
可為什麼?
閻溫隻覺頭更痛了,他的麵色猙獰,額角的青筋鼓起,無數的疑慮摻雜著山間的土腥和血腥味,一股腦的順著他的鼻子,朝著他的腦子裡鑽。
閻溫頭疼欲裂,胃中還一陣陣泛著惡心,看了一眼仍舊匍匐在地的統領,回手抽出副統領腰間的匕首,扔在地上。
那雙淡色的唇,剛才在馬車中吐出的話有多溫暖動人,此刻說出的話,便有多冰冷沉重。
“按照晉江閣傷及無辜的規矩,自罰。”
死士統領整個人劇烈哆嗦了一下,晉江閣中有規定,凡任務傷及無辜者,自斷手筋,自此退出晉江閣。
“大人……”死士統領顫巍巍的朝前又爬了一步,伸手抓住閻溫的鞋。
“求大人賜死……”
他不怕死,但他入晉江閣多年,閣中的兄弟就是他的家人,他在這世上已經無親無故。
若是廢去了雙手,離開晉江閣,倒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去。
閻溫頭疼欲裂,張口再欲說什麼,突然胃中一陣翻滾。
他連忙跑了兩步,扶著馬車車尾嘔了起來。
但他已經整天都沒吃東西,肚子裡麵空空如也,嘔出來的也隻是酸水而已。
副統領急忙過來扶他,被閻溫伸手擋住,鼻翼的血腥味,讓閻溫胃中翻滾的愈發厲害。
死士統領熟知閻溫的性情,他做的決定從不更改,顫抖著手拿起了匕首,在副統領悲切的目光下,抵在了手腕上。
生理性的眼淚致使閻溫眼中朦朧,他側頭看了一眼屍橫遍地的場景,無聲的攥緊了拳頭。
正欲再嘔,卻有人先他一步。
“嘔……咳咳咳咳……”
水聲細微的嘩啦,
蒼白細瘦的小手,扒住了岸邊的黑泥。
徹底散掉的長發,整個蓋在了頭臉上,如此形容從水中冒出來,簡直就是話本中尋找替身的索命水鬼。
十九跳下去之後就迅速遊離得很遠,但是她沒有朝著湖深處遊,而是一直都盤旋在湖邊,最後在距離打鬥足夠遠的地方,潛伏在岸邊。
不能上水麵呼吸,隻好折了兩根空心的蘆葦,隱匿在水下。
隔一會兒就浮上來,聽聽岸邊的聲音,一直到再也聽不到打鬥的聲音,她才趕緊遊了回來,生怕這些人當她死了,將她扔在這荒郊野外。
水下麵一著急,腳被絆上了水草,十九將鞋子給脫掉才掙脫,不慎嗆了水。
然而她扒在岸邊一頓嗆咳,連臉上糊著的頭發都沒來得及捋一下,眼睛都沒睜開,就陡然被一股大力掐著肩膀,提小雞子一樣,從水中提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十九:誰?!誰他媽的拉我!吐你一身哦!
閻溫:嗯?
十九:您真會拉,抓著我的肩,都快摳肉裡了,一點兒都不疼,好棒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