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全的手指向了十九, 閻溫也順著喜全的視線, 看向十九。
十九覺得自己的腿肚子開始抽抽,後背上這幾息的功夫就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
可喜全還在那磕磕巴巴,從“你你你”變成了“她她她”。
閻溫伸手掐了一下眉心, 沉聲又問了一遍。
“喜全,到底怎麼了?”
喜全一下沒了聲音,眼睛盯著十九,跟十九慌亂的視線對視,片刻後轉開視線,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對不起大人,”喜全說, “奴將您的雞湯給砸了,是因為奴看到,看到陛下她……”
十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感覺自己的頭發都要豎起來。
她緊攥著拳頭, 指甲將自己的手心摳得通紅。
心裡自虐般的想著, 說就說吧,說出來痛快,說出來,如果是閻溫不見她,那她就……
十九還沒想出來, 她到底能怎麼樣?喜全卻道, “剛才奴看到陛下對著奴做鬼臉, 一時驚訝, 食盒就脫了手……對不起大人。”
十九的心“撲咚”落回胸腔,閻溫看了一眼地上的翻倒的食盒,揮了揮手道。“起來趕快收拾了。”
喜全這才起身,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狠狠瞪了十九一眼,然後去外間拿清掃的東西去了。
十九如獲大赦,心情還沒等上揚起來,閻溫的手臂拄著桌案,閉著眼睛道,“陛下也該回去了。”
十九一僵,轉頭沒臉沒皮的嘻嘻笑道,“大人彆急著趕人呀,我好容易才進來,還被人押著進來,大人容我多待一會吧……”
閻溫沒有睜眼,頭暈的厲害,即便手拄著桌案,也有些撐不住身形。
十九見他搖搖欲墜,還死撐著,心疼的不得了。
閻溫卻又道,“你去同喜全要水牢的通行令,自己去看那個奴隸吧……”
言下之意就是,趕緊滾蛋,少在這煩我。
十九沒動,她去看那奴隸乾什麼?
眼見著閻溫又強撐著坐直,提起了筆,又去摸桌上的奏章。
十九也顧不得他是不是還在生氣,狗膽包天的按住了閻溫的手。
“大人,”十九的語氣難掩心疼,“大人需要休息,莫要再批奏章了。”
閻溫煩的要命,揮手想要甩開十九,奈何手上一點力度都沒有,甩了一下並沒能把人給甩開。
“我扶大人去床上躺著,”十九不由分說的拽著閻溫的胳膊,將他給架起來。
閻溫掙紮了一下,跟她較了一會兒的勁兒,出了一身虛汗更沒力氣了。眉頭皺出一道深深的豎紋,倒是真的跟著十九的力度,走到了床邊上坐下。
揮了揮手,像打發小黃一樣,“你趕緊回去吧。”看見你頭更暈。
十九還是沒動,她知道自己走了的話,閻溫肯定又要去批奏章,索性就在閻溫的麵前蹲下,伸手為他脫靴。
閻溫按住十九的頭,將腳挪開,躲著她。你膽子真是越發的大。”閻溫說,“你要是……”
他話說了一半,十九已經將他一隻靴子給硬拽了下來。
大概因為拽的太急,連他的布襪也一並給拽了下來。
閻溫:……這小傀儡真的該收拾了。
十九:……這老東西的腳還怪秀氣的,那麼大的個子,跟這腳也不符合啊,走路能穩麼。
十九也看出閻溫此刻連發脾氣都沒有力氣,這種機會可不好碰,她索性不理閻溫說什麼,很快將另一隻靴子也脫了下來。
另一隻靴子閻溫沒有掙紮,脫下來之後布襪還好好的在腳上。
十九蹲在地上頓了一下,抬頭問閻溫,“大人,是都穿上還是都脫了呀?”
閻溫讓十九給折騰的沒脾氣了,主要也是他現在發不動脾氣。他閉著眼睛沒吭聲,十九就自作主張。
“我還是幫大人將布襪都脫了吧。”十九說,“大人上床躺著,還是脫了舒服。”
十九將閻溫的另一隻步襪也給扯下來,然後抱著他的小腿,朝著床尾的方向挪。
閻溫睜眼看了她一眼,無奈跟著她的勁頭上了床,才躺下,一口氣還沒等籲出去,隻覺腰間一鬆。
十九輕車熟路,將閻溫的腰帶解開了。上次兩人一次落進湯池裡的時候,被她扯斷的那個腰帶,十九可是收藏起來,仔細的研究過了。
“你乾什麼?”閻溫按著已經鬆散的衣襟,瞪著十九。
十九強壓住笑意,心說我能乾什麼,我敢乾什麼呀。趁你病要你命?個老東西,警惕性還挺高。
十九一臉正經,“大人,將外衫也除了吧,躺著舒服一些。”
十九說著,拉開了閻溫的手,拽掉他腰間的腰帶,放在床邊上,又伸手去除他的外衫。
閻溫躺著沒動,抿著嘴唇看著十九,很顯然是不樂意。
十九動作頓了一下,也沒說話,心裡發出桀桀壞笑,突兀的朝著閻溫傾身。
閻溫讓她的舉動給嚇著了,下意識抬手臂去推十九,十九就借著這個機會,將閻溫的外衫的袖子給脫了下來一隻。
閻溫的另一隻手,還按在十九身上。眉頭又擰了起來,十分不配合,壓著衣服不讓十九拽。
十九也不急,低頭看向閻溫按著她的手。
這手的位置有一些微妙,肩膀向下,雖然沒有正著,可也是流氓範圍了。
閻溫剛才被十九傾身的動作驚到,慌亂之下,沒注意到自己按在什麼地方。
結果十九這麼低頭一看,他也順著十九的視線低頭,然後手上像被誰給抽了一棍子,飛快挪開。
十九挑眉看向閻溫,閻溫已經閉上眼睛,但是挪開之後無處安放的手,還在舉著。
十九心說這次就放過你,看你病的份上不喊耍流氓了。
她抓住閻溫的手,很輕鬆的就將閻溫的另一隻衣袖也拉了下來。
“大人,”十九輕聲叫閻溫,“勞煩大人抬一下身子。”
閻溫閉著眼睛,腦中又閃過那天看到的……眉頭擰得更緊。
他雖然是一個閹人,雖然沒有行那事的能力,可他也畢竟是一個男人。
閻溫一直很避諱這方麵的事,因為自身的殘缺,就算周遭人無數次企圖給他塞人,但他從未嘗試過接觸女人,那天無意間看到……對於閻溫來說,衝擊不可謂不大。
“大人?”十九的聲音還在耳邊呱噪,閻溫睜開眼,目光銳利聲音冰冷,“滾回你的寢殿去,否則我……”
又罵人,又罵人,還趕她走,自己都這樣了,嘴被捆上的老虎,露不出牙來,誰會害怕?
十九假裝聽不清,故意湊近閻溫,“大人說什麼?”
“滾——”閻溫低吼。
十九坐在床邊不動,和閻溫對視了一會,突然露出了一點笑意。
“大人現在,就如同一個耍脾氣的孩童,病了,不肯好好休息,又不好好吃東西……”非要阿娘哄著才行?
十九心想,我可以暫時當一會兒你娘。
“大人……”十九笑意盈盈,“乖,抬一抬身子,讓我將外衫拽出來。”
閻溫被氣的血朝頭上湧,震驚於十九的態度言辭。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意誌格外薄弱,十九溫言軟語哄了一會,閻溫真的抬起了身子,讓十九將壓在身下的外衫給拽出去。
最後閻溫被扒的隻剩一身中衣,躺在床上也確實舒服了。但是他看著十九實在鬨心,索性整個人轉向床裡,用後背屁股後腦勺對著十九。
十九渾不在意,將閻溫的衣服搭在屏風上,然後轉到外間,將手清洗好了,打開了她帶來的那個小食盒。
裡麵用木桶裝著的米粥,這時候正好溫度適宜。
十九用旁邊精致的小碗盛了一碗,端著朝閻溫的床邊走過去。
閻溫聽到十九走過來的腳步聲,氣的呼吸又重了一分,趕人又趕不走,閻溫現在難受的很,連一句話都不想說。
他就沒見過這麼死皮賴臉的人。確切的說,是沒有人敢同他這樣死皮賴臉。
十九端著米粥,坐在床邊上用湯匙輕輕攪拌兩下。
“大人,吃點東西吧。”十九說,“吃點東西,身體好的才快,大人不是急著批奏章麼。”
閻溫不理人,十九將米粥放在床邊的小案上,伸手拍了拍閻溫的胳膊。
閻溫回手甩了她一下,“啪”的一聲,甩在十九的手臂上。
力道一點都不大,活像是在撒嬌。
十九實在是沒忍住笑出了聲,閻溫頭疼的厲害,轉頭想要怒視她,卻不知道自己凶巴巴的視線,此刻已經變成可憐兮兮的視線。
十九又極不莊重的,伸手戳了一下閻溫的腰。
“我扶大人起來吃點東西,”十九說著,直接伸手去撈閻溫的脖子。
閻溫被十九搬住脖子,極不情願的順著她的力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