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嗷了一嗓子(2 / 2)

閻溫又笑眯眯的接話,“陛下既然累了,就滾回自己寢宮去吧。”

十九連忙將手放下,朝著閻溫湊近一點,揪著他的袖子狗腿道,“大人,我不累。”

“我累了,”閻溫將自己袖子揪回來,轉頭對著單懷道,“送陛下回寢宮。”

意思就是,你們兩個一塊給我滾蛋。

“大人……”十九還沒待夠呢,還想再磨蹭一會,磨蹭到晚上,說不定閻溫被她磨的受不了,兩人還能一起用晚膳。

閻溫又被揪住袖子,明明力道不重,可是每次被這麼一揪住,閻溫總覺得有一道無形的繩索捆在他身上,哪怕是將小傀儡的手給甩掉,也會有好長時間,都覺得袖口朝下墜。

閻溫再度甩開十九的手,並且抬起了手。

單懷心道來了來了來了,要挨揍了!

十九心道完了完了完了,要挨揍了!

然而閻溫隻是將手落在十九的脖子上,朝著她的衣襟裡麵伸進了一根手指。

十九的皮膚從閻溫手指挨上的那一塊兒開始,迅速燒了起來,火勢迅速蔓延,她整張臉微微發紅。

下意識縮了一下,但很快堅強的又挺直脖子。

閻溫摸她,她躲個什麼?

單懷瞪大眼睛,閻溫一根手指在十九的衣襟裡轉了兩下,然後勾出了一條黑繩子。

朝外一拽,繩子底下的小牌子就露了出來。

“不回去就把這個還給我。”閻溫無情道。

“回回回,立刻馬上現在就回!”十九連忙捂住小牌子,重新塞回衣襟,邁步就朝著門口走。

閻溫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轉頭看向單懷,單懷立刻跟在十九身後,也快步出了門。

雖然十九剛才捂的快,但是單懷還是看清楚了,那小牌子是閻溫前些日子命他找人打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單懷看著十九的背影,表情越發的一言難儘。

一路上嘴唇動了幾次,但最後對於閻溫的忠心,頑強戰勝了他的憐憫之心,於是他連一個屁都沒有放,將十九送回寢殿之後,徑自出宮去了。

十九雖然被攆回了鳳棲宮,但是小牌子在手,她明天還可以去,後天也可以,去隨時都能去!根本不慌。

躺在軟榻上,手裡鼓搗著小牌子,十九覺得自己像是拿到了一塊開啟閻溫世界的通行令。

隻要能夠進入閻溫的世界,就能窺見閻溫內心的真實,不斷的了解他,不斷的在閻溫的領域中開疆拓土。

直至最後,也像閻溫在自己心中一樣,占據大部分的空間。

到那個時候,那老東西就會發現,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將她剔除,因為她已經紮根在他的世界中,他無論想要從哪裡掀動,都會連皮帶肉抽筋拔骨,疼到他不敢再碰,除了嘗試著容納她,接受她,彆無他法。

第二天,十九又帶著小牌子,翹著小尾巴去找閻溫。

進門口露出小牌子的時候,門口的兩個死士的神色依舊一言難儘。

不過十九根本沒有注意到,進院之後,直接進了屋子。

屋子裡麵隻有喜全一個人,正拿著一塊布巾,在擦拭閻溫的桌案。

“大人呢?”十九走到喜全的旁邊,抻著脖子朝裡間看了看。

不過十九覺得閻溫這個時候不可能在裡間,他隻要沒有病的爬不起來,是絕對不會躲懶的。

按理說這個時間應該在批奏章,但是這一會兒不在這裡,那還能去哪,難不成又去水牢了嗎?

喜全動作一頓,對於十九現在出入內侍監如履平地這件事,心裡還是有些不能理解,大人為什麼會獨獨縱容她。

喜全跟著大人這麼久,大人都不許他近身伺候,不許他陪伴處理公事,可這個小傀儡卻屢屢被大人寬待,他自然不太舒服。

因此他看十九大多沒有好眼神,尤其是在屋子裡隻有兩個人的時候。

他用眼尾夾了一下十九,手上勁頭用的大,布巾摩擦著桌麵,發出嚓嚓的響聲。

“大人出宮了,陛下請回吧。”

十九一愣,嘀咕道,“出宮了?可是大人昨天沒有提起……”

“你是什麼人?大人做什麼出宮要與你提起,你還真的將自己當成女……”

喜全的聲音戛然而止,驚的手上一用力,將桌上的奏章推了一地。

小臉唰的一下慘白,扔了布巾撲通跪在地上。

“大人恕罪,奴錯了……”

十九順著喜全扣頭的方向一看,就見閻溫正滿臉陰鷙的站在門口,視線如刀般刮在喜全的身上。

她知道這種視線刮在身上的滋味,未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她默默退了好幾步,站在桌案旁邊。

“越發的沒規矩了。”閻溫說,“你不如……”

“大人息怒,奴錯了,奴再也不敢了,大人息怒……”不要將我打發到彆的地方。

喜全一個勁的在地上叩頭,咚咚的聲音聽得十九心驚肉跳。

沒幾下,喜全的頭上就見了血跡,但饒是如此,閻溫陰沉的臉色絲毫也不見開晴,喜全伺候在他身邊已久,十九以為他好歹會猶豫,但閻溫也隻是頓了片刻,就繼續道,“去水牢吧。”

十九看著地上不斷求饒的喜全,和閻溫毫不動容的眉眼,有些後怕的想著這些天她自己放肆的行徑。

能夠靠近閻溫對於十九來說太過美好,以至於她總是會忘了,閻溫固然一手緊握慈悲,卻也有一手滿是罪孽,而他本身,又是一個多凶戾無情的人。

喜全已經抖若篩糠,縱然閻溫下了最後的決定,就不再看他,他還是一個勁兒地隨著閻溫的走動,趴伏著調轉方向不斷叩頭,祈求著閻溫能夠收回成命。

十九實在是看不下去,況且喜全雖然對她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可這小東西的心眼真的不壞,不僅先前幫她隱瞞,她指使著做什麼事情,喜全去的也很痛快。

再者十九又不是真的皇家貴女,從小被當成狗一樣呼來喝去不在少數,喜全無論什麼態度,她都沒有被冒犯的感覺。

十九悄默默的朝前挪了一步,準備硬著頭皮幫喜全求一下情,好歹喜全還藏著她一個小秘密,要是她冷眼旁觀,喜全心裡一不舒服給捅出來,他們兩個估計都要去水牢。

隻不過她這一步才邁出來,閻溫突然調轉槍頭,如刀般的視線,毫無預兆紮到了十九的身上,紮的十九膝蓋一軟,也想跪地認錯。

“你又來做什麼?!”閻溫的語氣很衝,不光跪在地上的喜全抖了一下,十九也嚇得朝後退了一大步。

“大……嗷——”十九後退的時候沒看,一腳踩到成堆奏章,另一腳絆了上去,眼瞅著就要朝地上摔去。

可憐她膝蓋還沒好利索,這一個腚墩兒要是坐下去,估計走路都要拉著跨。

十九朝地上坐的時候,伸手扶了一把桌案的邊緣,尋思著好歹借一點力,摔得不那麼重。

結果這一把,不知怎麼的就將硯台給帶了下來——

十九頭頂鈍痛一下,嗷了一嗓子之後,接著眼前一黑。

不光是眼前一黑,十九感覺到頭頂有什麼東西流下來,但是涼涼的又不像血,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然後……手也黑了。

她一隻眼睛能睜開一隻眼睛睜不開,滿臉都是墨汁,用手抹了一把,整張臉烏漆抹黑的,下額還在滴滴嗒嗒的滴著墨汁,坐在地上傻愣愣的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喜全本來趴在地上,抬頭看了一眼之後,跪在那裡愣住。

而原本滿臉烏雲密布的閻溫,聽到聲音看向十九,頓時眼角抽搐了一下。

接著臉上的表情寸寸開裂,也不知是笑還是生氣,看起來有些扭曲,直至最後忍不住提起嘴角。

先是“噗”的一聲,然後,“哈哈哈哈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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