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自己睡,(2 / 2)

幾人出了內侍監的大門,閻溫回頭看了青山一眼,看的青山頭皮發緊。

閻溫腳步微緩臉色發沉,十九一見他這就是要發難,青山是她不讓在門口等的,被責難了多冤枉,她趕緊打岔,湊近了閻溫一點,小聲道,“大人,你的披風真香啊……”

閻溫轉過頭看了十九一眼,知道她是有心解圍,倒真的給了這個麵子,沒有再回頭看青山,隻是淡淡道,“不過是些尋常香料,比不得陛下的鳳鸞香,聞著對身體助益良多。”

可這是你的味道啊,十九心裡默默打定主意,回去就叫青山命人將她屋中的香換了。

一行人默默朝前走,這是閻溫第二次夜裡送她回鳳棲宮,上次兩人之間還很生疏,她就連對著影子做點手腳,都要偷偷摸摸。

十九揪著閻溫的披風,閻溫不僅沒有伸手撫開她,甚至還在她刻意放慢腳步的時候,也放慢的速度,十九的嘴角不住露出了笑意。

等到兩人經過上一次遭遇刺殺的那處宮道上,十九出聲問道,“大人,上次那宮女可查出是何人指使?”

閻溫沒有立刻回答,走了幾步才道,“是一個已逝宮妃的貼身宮女,無人指使,隻是心懷憎恨罷了……”

那日的那個宮女,正是先前看上閻溫的宮妃貼身侍女,那宮妃病重身死之前,曾派這侍女多次求見,閻溫當時伺候在溫清平身邊,直到那宮妃下葬,都不曾露過麵。

那日刺殺過後他風寒幾天,等到想起來去看的時候,正是白天,那宮女的屍身在水牢泉眼處泡著,還未曾腐爛。

遇刺的那夜宮燈昏暗事出突然,他未曾將人看真切,白日裡哪怕是屍身已經浮腫,閻溫還是一眼便認出了那個宮女,正是先前那宮妃的貼身侍女。

閻溫之所以對她印象深刻,是因為這宮女曾多次對他言語指責,說閻溫狼心狗肺,受著她家娘娘的好處,卻致死不肯相見。

閻溫當時對此事心中憎惡的很,再說何談受那宮妃的好處?

他當時已經得了溫清平的信任,溫清平要他從了人,也是看重那宮妃身後的母家弟弟而已。

閻溫不願意,溫清平也隻是嗤笑他脊梁不該這時候硬著,並未為難,閻溫當時在宮中行走,有溫清平作為靠山,何須她一個後妃鋪路。

當時每每行事,那後妃便先於他前命人動了手,目的不過是讓閻溫動容,最終對她俯首。

深宮寂寞,有的是小太監變著花樣的討人歡心,閻溫卻冷硬的如同一根鐵杵,寧死不做人掌中玩物。

至於那宮女日日求見,說她家後妃如何深情……

閻溫冷冷笑了下,這世間之人,哪個不是掙紮求存,一個被禁錮在深宮,半步出不得的宮妃,她深情的不過是自己對於自由的渴盼,對老皇帝冷待的報複,以及人老珠黃時,想要抓住什麼證明自己的急切而已……何來深情?

更何況,她深情的人還是一個閹人,不能與她共白頭,不能與她魚水歡,豈不本身就是個笑話。

閻溫並無動容,也並無對她垂死的憐憫,隻覺得可笑。

沒想到她人都死,身邊伺候的宮女倒是恨上了閻溫,年歲到了還留在宮中不肯出去,就為了要他為當初的冷漠付出代價……

十九聽了這種說法,卻是陡然心中一跳,這老東西難不成還真的和前朝宮妃有什麼牽扯?聽著語氣還帶著惆悵,惆悵什麼?死了還挺可惜?!

十九這邊醋壇子說翻就翻了,那邊閻溫在前麵走著尤未察覺。

她越琢磨越覺得事情很嚴重,連孩子都想出五六個了,終於忍不住,鬆開了閻溫的披風,改為揪他的袖口。

閻溫略微遲疑了一下,繼續朝前走,十九咬了咬嘴唇,不敢問老東西跟那個什麼宮妃到底有沒有一腿,胡思亂想自己把自己酸的神誌不清,索性鬆開了閻溫的袖口,改為抓住了他的手。

閻溫腳步頓時站定,手心中鑽進了一隻小手,不怎麼軟,瘦的雞爪子似的,活像是抓著一把骨頭……

閻溫還下意識的捏了下,看著自己收攏的手指,瞬間想到了什麼,猛的抬頭看向十九,同時飛快的將她的手甩了出去,連退數步。

十九頭皮瞬間便麻了,閻溫的眼神太滲人了,她看了一眼閻溫戒備的姿勢,驚覺自己忘形——

怎麼辦怎麼辦,若是此刻讓閻溫覺出端倪,這些天的不自覺親密就都功虧一簣了!

閻溫的眼神重的如山一般壓在她的身上,她隻覺渾身顫栗雙膝發軟,連站都有些站不住。

青山一直注意著兩人,見十九臉色幾息就慘白一片,頓時上前一步,開口便道,“陛下,您又目眩了嗎?”

說完便伸手去扶十九,十九轉頭看了一眼青山,心裡感激的直想當場下跪,配合的“搖晃”了一下,抬眼看閻溫,“虛弱”道,“對不住大人,我有些站不穩,這才抓了大人一把……”

說完之後,適時的雙膝一軟,朝後傾靠在喜全的身上。

閻溫微微擰起了眉,神色中的戒備並未消除,看了十九一眼後,問青山,“怎麼回事?”

“回大人,”青山垂頭胡編亂造,“陛下前些日子噩夢虛耗了過多心神,太醫說是傷了神思,因此陛下時長有目眩的症狀……”

十九借著披風的遮掩,拍了拍青山的手臂以示感謝,同時在心中嚎叫,幸好有青山!

青山撩起了眼皮看了閻溫一眼,後又道,“這種症狀入夜之後尤為易發。”

眼見著閻溫眼中的最後一點疑慮都打消掉,十九心中已經對青山五體投地,青山這一番話,不僅打消了閻溫的疑慮,連晚上的時候她磕著頭,故意裝昏朝著閻溫懷中鑽的事兒,都給洗的清清白白。

她回去定要好好的賞青山!

青山跟在閻溫身邊已久,閻溫若不是對他格外信任,不會派他伺候十九,聽到青山如是說,便徹底放鬆了戒備,上前兩步,走到十九的身邊,看了看十九“迷離”的雙眼,吩咐青山道,“命人抬步輦來吧。”

十九一聽立刻抓住閻溫的手,“無礙的大人,我緩一下,能自己走的。”

閻溫抿了抿唇,倒沒再說什麼,十九“緩過來”之後,閻溫自主的抓住了她的手牽著走不說,還時不時的回頭看她,眼中關切意味,看的十九有些發毛。

青山這麼一打岔,屬實是將閻溫的疑慮給打過去了。

一旦不那麼想之後,閻溫就自動將十九的諸多親密舉動,解讀為十九隻是同小黃一樣,喜歡黏著人罷了,平日裡看她同喜全說起話來也粘乎乎的……

想起十九似乎對誰都是這樣,閻溫又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些不舒服。

總之兩人各自心懷鬼胎,閻溫一路拉著十九的手,將十九送到了鳳棲宮的門口。

門口站定,青山自動退到遠處,閻溫鬆開十九的手,想要解下十九身上的披風,可見十九蒼白的小臉,也就沒動,站了片刻說道,“傷了神思,陛下明日叫膳房準備些藥膳,溫補一些日子會好一些。”

十九點了點頭,她現在有一點不敢看閻溫,心裡麵亂糟糟的,一麵對剛才的事情感到後怕,一麵又心裡麵酸得翻天覆地。

那麼長時間,她跟閻溫諸多親密,閻溫從沒往歪處想過,偏偏提起了勞什子的宮妃,她不過是牽了一下閻溫的手,閻溫就反應劇烈。

難不成真的有什麼宮妃是舊情?似乎還已經死了……

十九瞬間就覺得十分的頹喪,若是真的有這麼一個人,那死了都不如活著。

活著,十九還有爭一爭的勇氣。可若是人死了……還能有什麼比死去的舊情人更讓人懷念?她又怎麼與一個死人去爭?

十九喪的很,垂著眼白著臉,倒是符合了青山臨場胡編的,她入夜便眩暈的毛病。

閻溫想著先前十九一天都歡實的,像一條安靜不下來的狗子,這會兒垂著眼,脊背弓著,看著怪可憐的。

又一想到,十九傷了神思,是因為自己險些將人給掐死,閻溫已經散去的愧意去而複返,抬手按在十九的頭上,輕拍了兩下。

“陛下早些休息,夜裡若是夢魘的話……不如招人侍寢吧,合歡宮中,不是還有兩個世家庶子麼,雖不堪皇夫之位,但勝在風采尚可,陛下招來解解悶,說不定……”

十九一聽,簡直想迎麵呼這老東西一巴掌,他可彆是想起自己的老情人,才又急著往自己放床上塞人吧!

“大人!”十九急急的抬頭,“那兩個庶子大人也見過,是哪家送上來的我不知,但我瞧著倒有些像妓館裡麵伺候人的,雖未塗脂抹粉,但走起路來比老鴇還要九曲十八彎,我可消受不起!”

閻溫聽著十九這麼一說,頓了一下,麵上露出無奈的笑意,語氣近乎寵溺道,“那兩個是有些過於陰柔,若陛下喜歡陽剛一些的,上次陛下買的那個奴隸,倒是□□的差不多了,不如今日給陛下送來?”

十九急的臉色紫紅如豬肝,幽幽的盯著閻溫,半晌呲牙笑了,“夜裡有人暖床倒也沒什麼不好,隻是大人可知道我夜夜夢魘喊的都是些什麼嗎?”

閻溫的笑意一僵,想起了那幾日他在鳳棲宮中批閱奏章的時候,小傀儡每每夢中驚叫……都是他。

十九見他神色動容,頓時趁熱打鐵,“我倒是沒什麼,左右後宮空虛,無論傳出什麼,都名正言順,可若叫人聽去我夜裡叫的是誰,大人你……”

“你自己睡,”閻溫指著十九的腦袋,咬牙切齒的命令,“夢魘沒有消失之前,不許傳人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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