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一觸即放, 閻溫猛的睜大眼, 嘴裡的動作頓時停了, 愣愣的看著十九, 難得露出一點傻氣。
十九本來是真的沒想要耍流氓, 她隻是近距離看著閻溫麵色酡紅, 心疼他身染瘟疫,又在這裡吃苦, 想要伸手摸摸他。
既而想到了一個或許就夠解救閻溫的辦法, 丞相不能讓兩人死, 但是卻可以折磨閻溫, 而她就不同了, 丞相還需她在禦極殿協助他裝腔作勢,她若是染上瘟疫,丞相手中握著藥方,自然會給她治療。
她再設法將藥帶來,閻溫便有救了。
但是要染上瘟疫,怎麼才能最快?當然是接觸,親密接觸!
十九看過周圍, 沒人注意,這才貼上閻溫嘴唇,貼了一下之後,兩人視線相對, 閻溫作這副樣子, 十九見了稀罕的要死, 心中念著要染瘟疫,一下子必然不行……
於是她在閻溫驚詫的視線中,再度輕輕貼上去,閻溫的唇和呼吸都很燙,十九貼上之後,閻溫猛的回過神一般,伸手推十九的肩膀,十九卻是勾住閻溫的脖子,輕聲且急切道,“大人,莫要推我,我能救大人!”
活像一個為了哄女人春宵一度,滿嘴胡言亂語的急色胚子。
況且閻溫就算知道她的用意,也不可能相信她的鬼話,丞相才是真的狠毒,此次十九來水牢中見閻溫,是不是真的折磨他,丞相必會很快知道。
為了不引起丞相警覺,昨夜閻溫隻替換了水牢操控石台的人,隻在丞相的人來時,才操縱石台下落。
看牢房的,是禁衛軍統領人,他們不會向丞相報告,可是……
十九一進來的時候閻溫就看到她帶了人,雖說是遠遠留在了牢房外麵,具體動作許看不真切,可真的折磨,又怎麼能和愛護一樣。
閻溫嘴裡含著東西,說話又說不出,咽下去還沒咀嚼好,推十九的肩膀,十九卻執著的朝前湊,手勁兒還頗大,閻溫折騰了這幾天,體力已然耗儘,拗不過她,眼睜睜看她又湊了上來。
小傀儡是他計劃中最大的變數,若是一開始派人就將小傀儡帶走,丞相會懷疑,卻並不會引起太大警惕,可以當她是趁亂跑了。
可現如今,整個皇宮都被丞相“掌控”,若是小傀儡貿然被帶走,引起丞相警惕,那這一番辛苦布局,便是白費了。
這會兒他實在掙脫不了,隻好閉上眼,罷了,若是染瘟疫丞相不肯救治,大不了他派人……也偷偷的給小傀儡送壓製的解藥。
他現在無法救她,但至少能夠暗中保護她。
不過那些準備過些天放的誘餌,必須要儘快投放……
十九一見閻溫不動了,閉上了眼睛,反倒不敢再放肆,輕輕輾轉幾下,心跳如雷的轉頭看了看,氣喘的如同偷人,刺激得她頭皮都發麻了。
該夠了吧……十九意猶未儘,但是親得久了若是被人不慎給發現了,那回頭要怎麼跟丞相解釋?難不成要說讓閻溫也嘗試一下被強迫的滋味?
扯出鬼來也沒人信!
十九動作一停,閻溫便睜開眼,他的臉色本來就紅,也根本看不出有多激動,一向自持慣了,即便是做這種親密的事,眼神也平靜無波。
甚至微微擰了擰眉,疑惑自己都不動了,為什麼她不繼續了……
閻溫察覺到自己的思想,立刻垂頭,垂在身側的手指,狠狠搓了搓,定下心神。
“大人……”十九一見他那眼神,以為閻溫還是不願意,隻是無奈於自己如今為階下囚,自己強迫於他,他也無法……
這麼一想閻溫好可憐……好刺激呀。
十九隻敢在心裡想刺激,麵上揮手急著解釋,“大人你彆誤會,我我我,真的不是占你的便宜,我有辦法救你的……”
閻溫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為掩飾自己此刻的緊張羞赧,自顧自的伸手拿過十九手中的糕點,細嚼慢咽,側耳聽著她說話卻不看向她。
心中還嗬斥道,兩人之間還未許終生,便屢次三番的親他,真是不知羞!
十九見閻溫不搭理她,心裡亂的要命,越解釋越亂,閻溫垂著眼看都不看她了,肯定是討厭死她了……
十九歎了口氣,就這樣跪坐在地上,捧著裝著糕點的錦帕,看著閻溫細嚼慢咽。
十九的眼神實在是太過火熱,盯著人都能盯出洞來似的,閻溫讓她看的受不住,心裡罵著她不知羞,抬眼瞪了她一眼。
十九讓他瞪得一愣,兩人很少心有靈犀,還以為他是噎到了,自己沒有帶著水過來,這水牢中的水雖然多得很,卻也不能直接飲用。
十九將錦帕裡的甜糕都塞給閻溫,起身朝著門口走去,跟著她進來的小內侍機靈的很,迎上來直接問道,“陛下需要什麼?”
這女皇最愛纏著大人,在他們當中都已經傳開了,這回大人跑也跑不了,女皇好容易來了,絕對沒那麼容易就走。
十九掃了他一眼,吩咐道,“送杯水進來。”
她並沒有站在門口等,而是轉身走回閻溫的身邊,輕聲道,“大人稍後看看送水過來的人是否熟悉……”
要是不熟悉,十九也隻能設法將他弄死,怪隻怪他非要殷勤的跟進來,這牢房中十九沒看到有監視的人,她同閻溫做什麼,便隻有他和另外兩個小內侍,若他不是閻溫的人,便隻有殺人滅口。
很快小內侍端著茶杯進來,閻溫抬眼去看,待人走近了一些,便將人認了出來,這個人他確實認識,名叫三回,是青山的一個親戚家的孩子,命苦的很,但為人熱誠,辦事勤快又有眼力,本來一直跟在青山的身邊,青山舍不得他跟著吃苦,在事發之前將他遣到了前朝宮妃的住所做事。
這是又混了回來,還潛伏回了十九的身邊。
小內侍果然很有眼色,躬身將水放在閻溫麵前之後,很快退走。
十九盯著他,看到他走到門口之後,關門都是背對著兩人的方向,且一直沒有轉過來,又站到三個小內侍旁邊去了,心中疑惑更濃。
水是熱的,閻溫拿起了茶杯,輕抿了一口,然後開口道,“此人可以信。”
十九大大鬆了一口氣,在閻溫的身邊跪坐下,像從前在內院的時候他纏著閻溫的樣子,想要湊近碰一碰,卻又不太敢,剛才親人家已經很生氣了,不敢再放肆,隻得將放在地上的甜糕,又重新捧了起來,遞到了閻溫的麵前。
柔聲安慰道,“大人莫急,想必大人的屬下現在正在竭儘全力,設法營救大人出去。”
閻溫輕輕的挑了挑眉,雖然他現在形容狼狽,但那種鎮定自若的氣勢依舊看起來很唬人。
十九繼續道,“等大人從這裡出去,東山再起必在眨眼之間,十九等著看大人將那老狗拉下馬,救萬民於水火。”
又拍馬屁,簡直就是個馬屁精。
對著一個階下囚也能拍得這麼暗無天日,閻溫麵上不動聲色,實際心裡麵已經樂開了花。
他這些天吃的都是泡發的麵餅,一點滋味都沒有,十九帶來的幾個甜糕,陸陸續續都被他吃了,地上水杯裡麵的水也喝了一半。
十九收回了手,扭著錦帕,卻並沒有走的意思,片刻之後,自以為無人發現,又挪動了一下身體,朝著閻溫的身邊湊了湊。
閻溫的餘光看到她小動作,眼睫下垂,將眼中的笑意,都遮蓋起來,裝作沒有察覺。
閻溫索性將眼睛閉上,這算是默默縱容十九的親昵,十九以為閻溫會開口攆她,但是見閻溫閉上了眼睛,也沒有浪費機會,從懷裡掏出乾淨的錦帕,給閻溫輕輕擦了一下嘴角。
閻溫睜開眼睛看向她,十九手下意識的一抖,在閻溫的嘴唇上碰了一下,而後整個臉騰的紅了起來,和閻溫燒成了一對麵麵相覷的炭火。
“這裡粘了一點點心碎屑,”十九大著膽子並沒有收回手,明天還不知道兩個人能不能活著,閻溫就算是不樂意,十九自認這一生也注定要跟他纏在一塊,死也死在他的身邊。
所以此刻膽子大的確實能夠包天,也仗著閻溫雙腳束縛著,就算真的發火,頂多能抬手抽她一巴掌,人都已經折騰成這樣,一巴掌能有多大的勁兒,她挨了就是。
“大人,”十九輕聲開口,“大人已知我心意,我能否鬥膽問大人一句,大人可對我有一絲……”
十九咳了一聲,緊張的心都要蹦出體外,雖然此刻並不適合問這種事,可是她怕如今不問,往後就沒有機會了。
“大人可對我有一絲喜愛?”十九的手撫在閻溫滾燙的臉上,問出了這句話之後,閻溫便感覺到她細碎的顫栗。
若是沒有,又怎麼會讓你屢次三番賴在身邊?
閻溫心中如此想,嘴上卻未如此說,隻是看著十九卻並不答話,半晌輕輕抬手,十九以為閻溫要抽她,立刻縮脖子閉眼,閻溫卻從她的頭上輕拽下來一柄白玉發簪,寡淡的隻有淺淺花紋。
而後輕啟嘴唇,開口道,“給我束個發吧。”
十九聞言睜開眼,輕輕籲出一口氣,還是等將人救了再問吧,現在怎麼都有一種趁火打劫的感覺,閻溫如此高傲,怎會在這時候回答她。
十九接過發簪,跪坐到閻溫身後,閻溫的頭發半乾,早上的丞相來過一次,以一種成功者的姿態,來向閻溫炫耀他如今的所作所為,會有多少朝臣向他倒戈雲雲。
炫耀了整整一刻鐘,才著急忙慌的走了,中間閻溫下過一次水,頭發到現在還沒乾透。
這水牢中的水是活水,晚上的時候會漲高一些,白日裡再沉下去,這裡麵的水即便是泡著浮屍,即便是混入血汙,會很快被乾淨的水替換。
因此閻溫這些天雖然吃的不好,可是洗漱還是勉強能用水牢的水對付著,隻是沒有草藥熬製的洗頭水好用。
但許是天生發質就好,他的頭發濕貼,順滑的垂在身後,十九嘴裡叼著發簪,五指為梳,慢慢的,一下下將閻溫頭發攏起,用發簪彆住。
十九將他的頭發束好,雙手卻放在他的肩頭沒動,靜靜的跪坐在閻溫的身後,享受著與他片刻的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