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節,天氣燥熱的厲害, 閻溫經過大半年的溫補, 原本自帶涼爽的體溫消失了,慢慢的變得像一個大火爐。
兩人睡在一處, 十九晚上不蓋被子,身上相對涼一些,閻溫睡的熱了,就將十九摟過, 拿她消暑, 十九常常半夜被熱醒,又不舍得掙開他,當真是甜蜜和痛苦交織。
這一日格外的熱, 半夜三更, 十九被閻溫騎到懷疑人生, 實在是扛不住, 從床上摸下來,躺倒腳榻上涼快,本想著一會兒就爬上去, 但是沒成想這一閉眼,就這麼睡著了。
已經許久不做夢的十九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成了另一個人。
她不再是傀儡女皇, 而是真正的當朝皇後長女, 未來毫無爭議的皇儲。
隻是才登上大位不久, 便是連年戰亂災禍, 即便是她幾乎耗儘心力,這個國家也像是四麵漏的破房子,堵住這裡便堵不住那裡。
烽火連年,山河破碎,民怨沸騰,不知什麼時候,整個國家都開始傳言,女皇是個妖孽,必將有人鎮壓,否則古雲國必將覆滅。
四方流民揭竿而起,打著可笑的降妖鎮魔的旗號,在敵軍我軍中間攪混水,時逢亂世必出英雄,太尉長子書離,率十萬大軍,先平內後攘外,用兵奇詭,戰無不勝。
將敵國大敗之後,又一路將各處反叛軍儘數剿滅,回到皇城卻拒不受封,用無儘軍功,隻求換後宮一個侍君的名額。
孰料女皇卻盛怒,不肯應諾,隻因這人不是什麼太尉長子書離,而是曾經她宮中的內侍,從宮外撿進來,甚至心疼他身體瘦小,瞞過所有人,許他不淨身伺候左右,連自己讀書時,也許他旁聽,可謂榮寵深厚。
誰料他一個奴才,竟敢狗膽包天肖想主人,兩人年歲相差甚大,皇女一直將他當成長輩,他卻在皇女及笄當夜,替代了皇帝派給皇女通人事的公子,與她有了肌膚之親。
皇女事後將他打的半死逐出宮外,一晃三年,不知他是如何成了太尉長子,又如何一路青雲直上,成了震懾古雲國內外的大將軍,所帥兵馬所到之處敵軍從無一活口逃出,人送外號活閻王。
皇女事隔三年,再次見他,本以為自己是眼花,聽他提出如此要求,氣的險些嘔出血來。當場便拒絕了他的要求。
但是他如今已經不是當初的內侍,他是堂堂正正的太尉長子,是名滿天下的大將軍,累累軍功,即便是直接掀了女皇的天下,坐這天下之主,也是一呼百應,何況是隻求一個侍君之位?
朝中大臣開始連番施壓,女皇最後不僅沒能將人推出去,甚至連皇夫之位也沒能由她做主。
畫麵很快,十九身臨其境,幾乎能感覺到女皇心中幾欲嘔血的悶痛。
但是隨即,她仍舊沒能阻止封夫大典,沒能阻止這個男人再次站到了她的麵前。
而這人不是彆人,正是閻溫。
新婚當夜,一對怨偶枯坐到天明。
禮製規定,女皇一月有半月都在皇夫的寢宮,十九便真的跟著女皇的感官,在夢中夜夜枯坐到天明。
畫麵突然一轉,閻溫口吐鮮血,抓著女皇的手質問,“我為你穩固江山,為你平定天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便是厭惡我至此,竟要毒死我?!”
閻溫眼神絕望而陰冷,十九心急,卻無法控製身體,隻聽著女皇一句一句,句句剜心。
“我寧願山河破碎國家覆滅,也不願與你日日相對,你這個狗東西,隻配去死!”
閻溫笑了起來,吐掉口中鮮血,卻沒有如女皇所料的倒下,而是抹掉嘴角的鮮血,站起身手指點了點桌案。
轉頭眼中的光亮徹底熄滅,猙獰的笑了下,瘋狂道,“如今這天下,皆已在我掌握,你這個女皇,早已經變成一具空殼。”
他搖頭慘笑,“我等你回頭,等的太苦,不若不等的好,反正你也不會愛我。”
“來人,”閻溫對著外間輕喚一聲,便有幾個內侍進來,閻溫最後看過來的眼神,極儘溫柔。
“你就算不愛我,也彆想再去愛彆人,後院你心愛的幾個小東西,我早就剁碎喂了狗,不用惦記了。”
十九人生第一次體會到了嘔血的感覺,然後便失去了意識。
她隻以為這個夢結束了,等再醒過來,一勺米粥遞到唇邊,十九隻覺得渾身無力,睜開眼看到閻溫,露出一個虛弱的笑。
“我怎麼沒有力氣……”十九看著閻溫正要說我做了一個夢……
便聽閻溫道,“陛下腳筋已經斷了,自然沒有力氣,不過陛下也不用憂心,腳筋斷了……陛下還可以爬啊。”
這話說的有多麼尋常,話中的內容就有多麼讓人脊背發涼。
十九靠在軟枕上,掀開被子一看,雙腳腳腕都用布巾裹著,上麵已經被血浸透,被子上也洇濕了一小塊,頓時驚的叫了一聲。
“啊——”不疼。
十九動了動腿,確實不疼,隻是一動便有潺潺熱流順著布巾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