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金縷衣(1 / 2)

話音入識海,楚慎行略一沉吟,記起此刻徒兒身上發生了什麼。

他心情轉晴,有些好笑。

子遊的雷劫來得太快太急,有許多事,楚慎行沒來得及說給他聽。他知道,有前麵種種積累,徒兒一定能築起非凡道基。可這麵對眼下情況,子遊仍會無措。

劫雷捶打了他的身體,擴寬了他的經脈丹田,讓他識海廣闊,神識渺遠。在這些對修士大有益處的事之後,唯獨不能一夜之間,讓秦子遊心智也長上十歲、百歲。

少年麵對身上種種變化,難免不知如何應對。

想到這裡,楚慎行從袖中抽出一件長衫,丟入深坑。

這其實是他自己的衣裳,而秦子遊略低一些,穿上或顯寬大。不過眼下,顧不了那麼多。

而後,楚慎行背過身去。

他唇角重新彎起一點弧度,看眼前林海瀟瀟。背後傳來一點淅索聲響,是秦子遊自坑內躍起,落在坑外。

楚慎行欲回頭。

秦子遊:“等等!”

這回,楚慎行已經不會意外。他閒閒問:“又怎麼了?”

秦子遊說:“我的頭發。”一頓,踟躕著,緊張地、小心地問,“還能回來嗎?”

楚慎行:“……”忍住,不能笑!

要在徒兒麵前當一個有威嚴的師尊。

他這樣想,之後開口,說:“可以。你神識沉入身體,仔細感受——築基之後,便可調控形神。有修士到鶴發之年,一夜築基、返童,便是此理。”

楚慎行沒有說的是,這樣的“調控”,也有期限。待到又一個百年之後,倘若不曾進境,便會重返暮態。他見過許多這樣的狀況,公孫竹、張興昌……楚慎行神識鋪展,繞過秦子遊,落於空地、落於林中。有人好奇昨夜渡劫之人,在往這邊趕來。

他仍然耐心等待。

隻是一息功夫,秦子遊喜道:“師尊,我好啦!”

楚慎行故意問:“我可算能回身了?”

秦子遊有些不好意思,笑一笑,走上前。他在楚慎行背後站定,見師尊仍舊不動,少年偏一偏頭,不知想到什麼,乾脆繞到楚慎行身前。

兩人視線相對。

楚慎行的長衫,穿在秦子遊身上,不至於“鬆鬆垮垮”,但也的確略長。少年將袖子、褲腿都挽起一些,笑著問:“師尊,如何?”

往前三個月,大多時候,秦子遊為求方便,總冠起長發。到現在,原先的發冠被天雷劈沒了,芥子袋又打不開,隻好先披散著,垂到腰間。

楚慎行端詳他。

他長久不說話,秦子遊漸漸緊張,低頭看自己身上。他像是苦惱,說:“這樣的確有些古怪。”

語畢,忽而聽楚慎行輕輕笑一聲。秦子遊抬頭,見師尊臉上的笑意。他“啊”一聲,說:“師尊,你笑我!”

楚慎行否認:“並無。”

秦子遊看他,臉上露出不太信任的表情。

但片刻後,他也一樣又笑起來。

楚慎行念了句法訣,指尖劃在秦子遊身上長衫上。秦子遊隻見一點微光閃過,衣服瞬時縮小,成了合適自己的尺寸。

而後,又有一股力量撩起他的頭發,溫柔地幫他冠起。

做完這些,楚慎行看著清爽、俊俏的徒兒。他滿意,說:“走吧。”

秦子遊問:“走?哦,對,回府城。”

他腰間靈劍顫動,日影飛起,金烏鳴聲緊隨其後。

秦子遊側頭,看著飛來的機關鳥。他抬手,摸摸機關鳥的翅膀。金烏親昵地蹭一蹭他,然後咬住秦子遊後領,將他叼到自己背後。

秦子遊猝不及防:“哎喲!”

怎麼還能這般動作?

他落在金烏背後,飛上高天,驚奇地看著這機關鳥。楚慎行在他身側,禦劍西行。

築基之後,秦子遊身上的病痛一掃而空。他隻覺得眼明心淨,再看四方天地,也有了不同觀感。

楚慎行問:“感覺如何?”

秦子遊答:“無病無痛。”

語畢,他停下來,在腦海裡過一遍前兩天的感受。

秦子遊補充:“不過我尚記得,昨日、前日,都是怎樣頭疼腦熱。”

楚慎行失笑:“好,記得久一些。”

在師徒二人之後,有人趕去空地,卻隻來得及見到深坑,不見其人。

這些想要湊湊趣、結交一下築基仙師的修士們長歎一聲,又各自散去。

因已築基,秦子遊不再需要花時間休息。兩人日夜兼程,終於趕到最後一日,回到府城。

楚慎行考慮過後,還是去了拍賣會場。不過,他提前給唐遲棠發了信符。

秦子遊:“我從前覺得,信符便是很了不得的靈寶。”可現在看,在修士手中,分明隻是尋常物。

楚慎行笑道:“倒也不必這樣說。唐道友的信符,我一共隻有三枚。”

兩人講話、喝茶,楚慎行叫了兩碗糖蒸酥酪,秦子遊原先想說不必,這酥酪雖好吃,但嘗得多了,總會膩味。可等有人敲門,是儒風弟子送來酥酪。端上桌後,楚慎行自如地一邊一碗。秦子遊這才看出,原來師尊點了一份給自己。

秦子遊撐著下巴看他。

楚慎行留意到徒兒目光。他問:“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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