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行聽到這裡,再看看躺在地上的護衛屍身,眉尖微動。
秦子遊也露出古怪目光,遲疑問:“師尊,出去看看?”
楚慎行可有可無地點頭。
二人身形一晃,出現在仵作房外,齊縣令與一個年輕郎君駭了一跳。
楚慎行視線落在後者身上,聽方才話裡的意思,此人正是齊縣令之子。
果然,齊縣令定一定心神,介紹:“贏仙師、楚小仙師,這便是犬子。天澤,還不來見過兩位仙師?”
旁邊的年輕郎君原先失魂落魄,這會兒被父親瞪了一眼,勉強打起精神,拱手見禮。楚慎行看他一眼,沒有再多反應。秦子遊倒是朝他笑了下,卻也不多說什麼。
之後,齊天澤退回父親身後,一言不發,顯然還沉浸在齊縣令方才的話中。
楚慎行見狀,看一眼徒兒。秦子遊會意,問:“先前便聽人說,段護衛是隨齊大郎一同西去姑蘇。現在看,大郎果真待段護衛頗有情有義。”
他實則比齊天澤年紀要輕,此刻叫對方“大郎”,卻有些長輩意味。不過介於秦子遊的身份,無論齊縣令還是齊天澤本人,都隻覺小仙師的稱呼理所應當。
待聽清小仙師話中內容,齊縣令臉色僵硬一下。齊天澤倒是扯了扯唇角,臉色蒼白,說:“仙師,我隻欲知道,青哥身故,究竟是為何。”
齊縣令在一旁皺眉,說:“仙師查案,有你什麼話?”
齊天澤瑟縮一下,抿嘴。楚慎行原先覺得,他興許不會再開口。但片刻後,齊天澤講話,語氣竟比先前堅定許多,說:“爹爹,青哥興許是替我擋災。”
齊縣令又僵硬。他心煩,沒有回應兒子,而是舊事重提,要求齊天澤莫要再此處打擾仙師,速速回去讀書。
齊天澤不情願,顯然恨不得跟在楚慎行與秦子遊後麵,看他們指出段青亡故緣由。但齊縣令顯然對兒子十分了解,語氣又緩和一些,說:“若實在看不進去,也罷。王員外前些日子還對我說,王家娘子問你近況。”
齊天澤聽到此處,一個激靈。
楚慎行看得津津有味。
齊天澤不甘心地往楚、秦師徒處看了一眼,到底歎口氣,離開此地。
而後,齊縣令回頭。他顯然還是尷尬,解釋:“段青也在我家做事數年,我一路升遷,他都跟著,是和大郎感情不錯。他去了,大郎便總自責。仙師,我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勸這孩兒。”
楚慎行興味地看他,眼神分明沒什麼多餘意味,卻把齊縣令看得發怵。無形之中,倒是能與方才的妙雲惺惺相惜。
他艱難地說完後麵的話,九月的天,按說已經涼了下來。可齊縣令背上、額頭,都是汗涔涔的,聲音越來越低,問:“……那三具屍身,兩位仙師看了,可有什麼發現?”
秦子遊知道師尊要維持形象,於是自如開口,“齊縣令,我與師尊想再看看幾位死者出事之處。”
齊縣令賠笑:“當然、當然!”
秦子遊友善建議:“方才看齊縣令處理公務,想必事務繁忙。往後,教李捕頭他們指路即可,齊縣令不必操勞。”
齊縣令聽著,口乾舌燥。他答:“為仙師引路,這怎麼算得上‘操勞’!再者說,兩位仙師也是為了金華百姓做事,要護一方百姓安康。”
秦子遊聽了,嘖嘖稱奇,他對師尊密音:“……看他那樣子,我都要覺得,他就是那殺人凶手。”
楚慎行瞥他一眼,沒說話。但秦子遊從師尊眼裡看出了鼓勵意味,繼續道:“不過齊縣令無甚修為,李小娘、劉小郎身上,卻有靈氣波動痕跡,與段護衛不同。”
講到這裡,秦子遊若有所思。
他信口回答:“既然齊縣令這樣說了,我也恭敬不如從命。死者甚多,不如從最近一處去起。”也就是段護衛在縣衙內堂中的住處。
齊縣令聽著,腳下不動,另有建言。他提出,李小娘身故之後,捕快曾在她屋頂看到一塊碎瓦,懷疑是那凶手露了痕跡。
齊縣令言辭懇切。
他說,這算是幾個月下來,凶手唯一可能留下的線索。能上屋簷的,自然不是一般人。又囉囉嗦嗦,講了許多猜測:凶手當真是人嗎?有沒有可能是某種凶獸?
說到後麵,齊縣令的話音莫名流暢許多。楚慎行聽著,心思轉了一圈,見徒兒神情漸肅。他不欲插手這些事,雖然最終需要回蹤陣一把定真相,但前麵的處置,還是由秦子遊全盤決斷。而秦子遊看齊縣令言談,慢慢笑一下,又有了楚慎行的影子。
秦子遊說:“也罷,齊縣令都這樣說了,不妨前去一看。”
齊縣令聽著,麵上表情不動,又問:“卻不知道,兩位仙師要如何行路?”
秦子遊說:“早前郭捕快曾繪一張金華輿圖予我。李小娘的住處,我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