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苑變故,但相苑還算安寧。
隨著光線暗下,楚慎行心中微動,有種“終於來了”的喟歎。他神色不變,語氣也淡淡的,說:“莫非是明光陣中的靈石用完了?子遊,不若寫張紙條,投在那片青石板上,問問此處小廝。”
秦子遊一怔。
楚慎行嗓音沉而穩:“也興許是此地主人終於出關,引得宅中靈氣變故。”
秦子遊聽到這裡,恍然。
師尊話中意思,就是仍然要做一個“心無防備”的客人。
他心思轉了一圈,依言照做。
寫上疑問的紙條落在青石板上,一陣微光亮起,轉而消失。等到光線黯淡,紙條也不見蹤影。
秦子遊看在眼中,儘量學著師尊而今狀態,心平氣和。再看青石板,默默犯起嘀咕。
過去一個月,師尊雖不多說,但隻與秦子遊以點靈犀之術玩樂,從不運轉靈氣周天,已經能講明態度。
再有,許多點好靈犀的小雀不知飛去何處,紙蛐蛐兒更是散得到處都是。秦子遊能猜到,師尊始終在嘗試探索此地,好摸索外間陣型變化規律。
他並非真正信任早前那老仆、小廝。
隻是不知對方願不願意給他們一封回信,好讓他們看出對方態度。
長達一個月的潛移默化,讓秦子遊認定老仆與小廝心懷惡念。在他想來,最糟的情況,就是他們乾脆不回。倘若真是這樣,證明他們極有把握對付楚、秦師徒二人,以至於不必裝模作樣。
稍好一些的話,他們或許會敷衍應對、拖延時間。這對楚、秦師徒來說算不錯的結果,但如此一來,自在峰五人恐怕狀況不妙。
若是好生回話?
這又說不通了,畢竟明光陣是最基礎的陣法之一,看儒風寺在花會時的大手筆,就該知道,一個能斬殺化神大妖的修士,不該,也不可能在明光陣上出狀況。倘若當真如此,那秦子遊隻能猜測,宅邸中的一切,都是老仆、小廝等人擺出的空城計,這幾人的實力實則堪憂。
他胡思亂想,片刻後,眸光微動。
秦子遊叫:“師尊,那青石板——”
楚慎行瞥過一眼,看到一張新紙落在青石之上,上麵似有文字。
紙頁原處飄起、展開。雖有一段距離,但楚慎行與秦子遊還是能夠看清,上書:有小廝為陣眼添加靈石時,一不留意,改變了宅中明光陣原有走勢。又因陣型繁複,是天霞道人閉關前有意改過,於是老仆等人此刻不知如何是好。
簡而言之,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有光線了。
楚慎行沉吟,旁邊再飄來一張紙。毛筆蘸了濃墨,楚慎行提出,自己對陣術略有研究,興許可以幫忙。
他並不拐彎抹角,而是直白詢問,可否讓自己前去查看。
秦子遊看著,試圖將眼前場景與自己早前的推測照應。雖然已經下了論斷,但想到師尊早前主動敲門、欲進入宅邸,秦子遊又總有猶疑。
是哪裡出了變故?師尊的警惕、疑心,是從何而起?
過了會兒,老仆回話。
楚慎行展開紙頁。在他身邊,秦子遊目露詫異。
與他先前所想不同,老仆竟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紙上說,讓楚慎行與秦子遊一刻鐘後出門,小廝會等在屋外,會引他們去陣眼。
年輕仙師的喉結略微滾動一下,十分茫然,不知情形究竟是何。
他喉中乾澀,問:“師尊?”
楚慎行似欣然,仍然微微笑一下,“好,我們暫且等等。”
秦子遊聽著,自我懷疑,難道是他小人之心?
待時間過去,大門推開,先前那小廝果然停在外麵,臉上帶笑。
這小廝名叫上善,見了楚慎行二人,先開口:“一月未見,兩位仙師也無甚要求,這還是我與若水、邱老第一次見相苑動靜,不知兩位仙師在相苑住得習慣否?”
楚慎行笑一笑,半點看不出心中計較,回答:“此地靈氣充裕,尤其是每日清晨,竟似凝結成霧,果真是世外桃源。若非你先前叮囑,我又盼著天霞道人出關,眼下我興許入定不醒,也發覺不了明光陣變故。”
上善聽到這裡,沉吟:這話裡意思,果真是因我原先多嘴?邱老聽了,定要惱怒……罷了,好容易有機會,是該想些法子,好讓你們放下戒心,好好“修行”。
不過也不能過於莽撞——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