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因歸元宗久久未有元嬰真人進境,白天權說起要煉化神丹時,諸人翹首以盼,連青雲老祖也來湊趣。
花了好大功夫,最終不過煉出兩枚下品靈丹。其中一枚讓白天權進境到元嬰後期,往後一樣再難寸進。另一枚,則被他珍重收好。
陣峰峰主趙開陽對這枚化神丹惦念已久。白天權不願點頭贈丹,陣峰與丹峰自此交惡。
誰也想不到,他會在這個時候拿出第二枚。
宋真人被宋安附身數十載,如今身子衰敗,看不出靈丹上縈繞的濃鬱靈氣。倒是淩玉,隻一眼,便有所察覺。
她心下不舍。
但宋真人的狀況,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有這顆化神丹,他還能多活百年。若是沒了,恐怕撐不過數載。
淩玉歎息一聲。
白天權說:“給你吃,你便吃。”
宋真人要開口推拒,但淩玉也跟著勸:“化神丹雖難得,但往後興許還能再有。宋真人,你尚不知……”
淩玉傳音入密。
“歸元主峰上的那株天霞樹,重新開花了。”
這話瞞過在場諸人,隻有白天權、淩玉,加上宋真人聽到。
宋真人眼皮輕輕眨動。
他眉目都顯出驚訝之色,喃喃說:“怎會如此?”
淩玉溫言道:“離開歸元前,掌門老祖、諸位真人都在說起此事。往後,碧元大陸興許要有新的機遇。”
這是實話。
自那來曆不明的附身者被楚慎行斬殺、沉寂萬年的天霞樹飄落漫山白色細花後,歸元之人皆生出一種玄妙直覺。
一切都要大有不同。
這樣一想,淩玉的遺憾跟著淡了一些,話音裡多了幾分真心實意。
宋真人聽到這裡,沉默片刻。
白天權看在眼中,似有不耐,乾脆手指一彈,直接將化神丹彈入宋真人口中。
宋真人驚得“唔”了一聲,再要將其吐出,已是來不及。
化神丹在他口中融化,淌入經脈。他渾身都沉浸在一股暖意之中,受損太過的身體在藥效之下開始修複,他的眼睛不受控製地緩緩閉合。
在那之前,宋真人望向水鏡的方向,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
可他不曾開口,意識便完全陷落。
此情此景,落在所有人眼中,諸人多是無言以對。
自在、儒風、穿雲三門之人自然遺憾,但轉念一想,化神丹於自己而言,原先也是不可及之物。如今白峰主是否將其贈予宋真人,皆與己無關。
他們更好奇方才淩真人對宋真人說了什麼。
幾人對視,眸中帶有諸多猜測。
千裡之外,南疆,靈梭上。
因宋真人昏迷,淩玉轉向水鏡,溫言道,恐怕要等宋真人醒來,才能繼續此番敘話。
楚慎行抱著無所謂態度,隨意地點頭。
淩玉看他,神色中透出一點探究。楚慎行察覺到,微微笑一笑:“那便勞煩幾位真人到時候再行告知。”
淩玉道:“自然。”
白天權一樣點頭。
幾句話後,水鏡黯淡下去,再不能見那對師徒的行蹤。
淩玉看一眼白天權,見白天權的目光仍然落在宋真人身上。
她微歎一聲。
雖然抱有百般疑問:那個姓楚的修士,究竟是什麼來頭?奪舍宋真人之人,又有何目的,為何要對秦子遊那般在意?
若非楚慎行事先帶著秦子遊離去,淩玉、白天權二人恐怕要圍著秦子遊,好生研究一番,看這年輕劍修究竟有何特殊。
秦子遊不知道這個。
他見水鏡暗下,先歎:“白真人竟有這番心意。”
楚慎行說:“白峰主是與,”一頓,“宋真人交好。如今宋真人垂危,無怪他這樣做。”
秦子遊還是有些發怔。
他想一想,問:“師尊,你仿佛還有話要說?”
楚慎行靜下片刻,藤枝在煉器室裡緩緩挪動,纏上秦子遊手腕,又攀上青年腰間、頸側。
秦子遊一動不動,眼神平和地看來。
楚慎行道:“我想到從前。”
秦子遊偏一偏頭,似有困惑。
楚慎行看著徒兒,心情柔和許多,口中道:“我此前總想不通,分明是趙開陽尋到閔月,可她為何成了白天權的道侶?到如今,閔月不知所蹤,白天權便娶了孟知蘭。”
秦子遊聽著,輕輕“啊”了聲,說:“說來,從魏郎、月娘二人離開郢都,也有這麼些年。也不知這二人有何際遇,如今又是如何狀況。”
楚慎行說:“你我不知道,興許才算好。”
秦子遊沉吟片刻,讚同:“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