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們心中敬仰更甚,知道這是楚真人在陣術上又有突破。
光暈之中,他們宛若直達雲上,身側便是瀾川大世界的九個太陽。
這時候,楚慎行在寒鴉劍刃輕輕一敲。
修士們僅僅聽得“鏗”的一聲,並不刺耳。可在靈舟大陣之外,穿梭通道之中狂暴的亂流都因之停滯一刻。世界入口,幾個魔修原本正坐在一處賭骰子,忽有人停下。
旁人尚且不明所以,叫他:“老六,怎麼,難道是不敢押注了?”
那停下的魔修嘴唇顫動一下,耳邊一片嗡聲。
他僵硬地轉頭,望向幾人守衛的入口。
旁人隻見兩股血流從老六耳朵湧出,像是泉眼噴薄。
他們終於驚恐。可這份驚恐來得太慢、太慢,以至於幾個魔修僅僅見到一點白光。而後,就是身側人身體爆開、血肉四濺的場麵。
楚慎行以一劍之威,撕裂了魔族留在入口的陣法,更撕碎了守著入口的幾個元嬰魔修。
瀾川修士士氣大盛。
靈舟往前,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進入雷澤大世界。
魔修忽而受襲,自然驚慌失措。修士們見狀,更是戰氣昂然,紛紛躍下靈舟,大殺四方。
轉眼,靈舟甲板上,隻留下楚、秦師徒。
楚慎行側頭,看一眼秦子遊。
他此刻抿著唇,神色淡淡。在秦子遊眼中,恰似當年初見,自己心想,這修士,宛若天上仙人。
但在看到秦子遊的一刻,楚慎行到底微微笑了下,眼中多了溫度。
於是秦子遊心頭有一絲暖意。
他從袖中取出十數個瓶子,往靈舟之下拋去。
這些瓶子說來也是楚慎行煉製,原型正是逍遙老祖送給他的酒瓶。看似隻有一臂長,其中卻能容納海量血池之水。
如今,法瓶落入血池,秦子遊說:“師尊,我去了。”
楚慎行頷首。
徒弟離去,與修士們一同殺敵。他則要留在此處,觀覽全局,同時護衛靈舟。
這是表麵。
事實上,仍然有一縷藤枝係在秦子遊手腕上。等下了靈舟,秦子遊深入敵陣,藤枝便隨他掠陣。
他們此番來到的雷澤大世界,原先和瀾川大世界一樣,是個妖族興盛的地方。可經年過去,瀾川大世界仍然有碧藍海洋,有鮫人歌唱。可雷澤大世界,卻隻剩下猩紅色的天空,遍布四海的血池,還有在血池之中浮動的屍體、枯骨。
雖說是大世界,但這裡不及瀾川一半幅員。
按照楚慎行的預計,血池會在半年中被吸收乾淨。
隻是半年之中,魔修不會迎頭挨打。他們會躲避、求援。如果有修為更高一階的魔修、乃至魔族加入戰事,就是另一回事了。
楚慎行想著這些,麵色仍然淡淡。他盤腿坐在靈舟甲板之上,靈氣隨著他的心意四下翻飛,編織出新的守衛陣法。
而後,他的一半注意力,落在秦子遊身上。
跟著子遊身邊的分魂並未使出全力,而是將修為壓製在元嬰後期,並不乾擾秦子遊對敵。
若是遇到了修為高強、秦子遊無法應對的魔修,藤枝才會竄出,其上浮出楚慎行的虛影。
隻是數月過去,師徒二人隻遇到過一次這樣的場合。
隨著瀾川修士的深入,魔修節節敗退。
到第五個月,終於出現了魔修以尋常人族、妖族為質,要求與瀾川修士談判的情況。
這些人族、妖族此前被留下,原先是為了給魔修們飽腹。
魔修們雖能同類相食,但大多時候,仍然願意留住這一份“底線”,將殘忍喋血的目光轉向尚未修習《紫霄心法》的存在。說到底,也是不希望自己成為旁人口中的獵物。
瀾川修士們之重新聚於靈梭之上,相顧議事。
一方主戰,一方主和。
主和一方言辭懇切,提出:“你我如今在此處,便是不願世間再有魔族傷人。若你我為一時之勝,枉顧旁人死活,那又與魔修有何不同?”
主戰一方冷笑,說:“傷人的是魔修,與你我何乾?再者說,你莫非忘了,此前在烏沼大世界,一樣出過此類狀況。可那被換回來的‘人族’,早早修習過魔族邪術。到後麵,驚蟄宮的弟兄們……”
話音到最後,不忍再說。
兩方沉默,最後,一同望向楚慎行。
楚慎行神色非喜非怒,諸人無法捉摸。
隻聽這合體真人問他看重的弟子:“子遊,你如何覺得?”
在他身側,那個化神青年拱手回答:“不如先著人與之談判,拖延時間。弟子帶人隱藏行蹤,先探一探這‘人族’、‘妖族’的虛實。”
修士們麵麵相覷,聽出,秦子遊的一番主意,是綜合了兩邊看法。
主和一方無話可說,主戰一方仍要講話。但秦子遊視線轉過去,笑一笑,溫言說:“諸位道友有所不知。在我和師尊出身的小世界,有一部《三十六策》。其中一招,正適合咱們當下狀況。”
主戰修士問;“是何招數?”
秦子遊道:“瞞天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