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方璐、吳九齡此前已經看了很多眼, 堪稱“熟悉”的山巒紋路,在這一刻,開始扭動。
像是一個沉睡了很久的“人”、“妖”, 或者不知道什麼東西,從漫長的沉睡之中蘇醒過來, 抖動著身上的皮膚,查看外界動靜,然後發現, 自己身側圍繞了幾隻小蟲。
方璐死死盯著下方,同時,靈氣凝聚在自己的重刀上。
她提刀站起。
同一時間,這女修掌心一閃,其中出現一張信符。
方璐捏著信符,語氣低沉、穩重, 說:“秦道友,你們進去的這個‘山洞’, 可能——”
她一句話還沒有說完, 瞳孔驟然一縮。
重刀從掌心脫出, 卷席著方璐此前凝起的靈氣,帶著她的修為、刀意,與從下方擊來的雄渾力量撞在一處!
隻聽“嗡”得一聲, 重刀鳴叫。方璐麵色愈冷,口中說:“吳道友、莊道友……”
他們是經年的戰友。
吳九齡和莊友渠聽到方璐的話,不必她再說, 已經明白方璐要他們做什麼。
兩人對視一眼, 諸多靈石從袖口飛出, 先在三人四周, 結起一個護衛陣法。同時,又有靈光湧向方璐的重刀,在重刀之上結印。
信符的時間還沒有結束。
方璐繼續說:“這——魔物身上並無魔族法紋,如此看來,不會是魔族。興許是魔修祭煉所得,也可能是又有人、妖修習了邪門心法,於是變成這般模樣。”
她儘量描述自己所見。
與重刀對峙的那股力量慢慢弱了下去,這讓方璐的心情稍微緩和一些。雖然秦子遊等人如今在這魔物“體內”,但她的修為到底低於秦子遊。如果連她都能和魔物正麵相對,那秦子遊也能……
“不好!”
莊友渠麵色一變。
恰好,方璐手上的信符將要飛走。
一隻瑩光閃閃的小鳥,出現在她的掌心,要往外飛去。
與秦子遊此前用符紙疊成的白雀不同,這信符化作的小鳥身體仿若隻有一個閃動的輪廓,又隻有方璐可以看到。在吳九齡、莊友渠看來,他們隻見到了信符淡下去時朦朧的影子。
莊友渠轉向方璐,急聲道:“方才那入口,不見了!”
方璐錯愕。
吳九齡依然在維持陣法,但到了這時候,還是麵色變動。
至於方璐。
她視線往下,落在那個曾經的入口、如今卻與旁邊“山巒”一般無二的地方,嘴唇顫抖。
信符小鳥已經要拍打翅膀離開,而在它走的最後一刻,方璐出聲,嗓音沙啞,說了在外三人的發現。
她看信符飛去。
方璐心想:一定要、一定要……
信符的靈光沒入“山巒”之中。
同時,重刀回到了方璐手上。
在外三人相對,看著下方的“山”。
在短暫地起伏、蠕動之後,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開始時候的樣子。這裡是在魔族血池影響下,沒有花草樹木,隻餘怪石林立的山野。每一塊石頭、每一寸山壁,上麵都掛著黏膩的血色。
隻是山脈的走勢、一切的模樣,又與此前有了細微不同。
方璐看了片刻,心裡冒出一個念頭。但她畢竟不是陣修,對自己的想法並不能肯定。於是,方璐以一種尋求建議的目光,看向吳、莊二人。
隻聽吳九齡喃喃道:“入口一定還存在,隻是換到了其他地方。”
隨著他的話,羅盤飛起,浮在“山巒”之上。
靈氣湧動,像是一隻手,伸進了靈泉之中翻攪。在外三人皆察覺痕跡,同時,方璐麵色一變:“吳道友!”
重刀在此飛出,往羅盤方向去。可這一次,卻並未趕急。
那股自魔物而來的力量尖銳而迅速,磅礴而恢弘。
羅盤浮起靈光,以此抵禦。
吳九齡手中掐訣,望著羅盤方向。
重刀飛去,再度凝聚靈氣,往魔物近乎具現化的力量猛然斬去!
他們似乎聽到了什麼遙遠的、不知從何而來的怒嚎聲響。那聲音若有雷霆,轟然作響,令三個修士渾身戰栗,不能動彈。
連神識都開始凝結。
這樣的震蕩之中,忽然傳來輕輕的“哢”聲。
雖然細微,卻又清晰地落入了三個修士的耳中。
吳九齡眼耳口鼻在這一刻流出血淚,而重刀仍然沒有碰到“山巒”襲向羅盤的力量。
莊友渠的視線正緩緩轉動,是察覺不對,想要查看旁邊修士的狀況。
“——嚓”。
羅盤之上,出現一道裂紋。
裂紋擴大,像是一根藤,一個根,肆無忌憚地擴展領地。
吳九齡的嘴巴微微張開,方璐喉結滾動。
這一刻,重刀終於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