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慎行等人回來之前,孔鐸帶領一群修士隱蔽。他們藏在魔城對麵的一片石丘上,觀察魔城狀況。
如今,兩方相對。在簡單與青雲掌門二人互通名姓後,孔鐸直接切入主題。
他問:“楚真人,子遊,咱們怎麼進去?”一頓,又有第二個問題,“咱們要做到什麼程度?”
楚慎行神識鋪開。
他隔著一道深淵,觸碰著籠罩在魔城上方的護城大陣。
陣法依然繁複,但與用於囚禁俘虜的八門金鎖混陣不可同日而語。楚慎行慢慢看過去,心中知道,不必自己動手,子遊就能在這陣上撕出一個裂口。
他隨口回答:“自然是以尋常法子進去。”
劍修禦劍,其他修士各顯神通。
孔鐸一噎,但也知道,楚慎行這麼說,就是極有把握,知曉他們不會被魔修發現行蹤。
孔鐸心中微熱。
楚慎行又沉吟:“做到什麼程度?”
說著,停一停,看一眼秦子遊。
在淵下,師徒二人有一番對話,秦子遊得以想通。
如今,楚慎行依然是清晰聽到徒兒的心音。秦子遊乾脆利落地想:自然是斬儘魔修,將淵下良善修士帶離這人間地獄!
他心中有抱負,說出的話,卻要謙遜很多。
秦子遊說:“周道友她們還在淵下。等到進入魔城之中,我們先去找尋白天權等人行蹤,也是給周道友她們尋人的間隙。如若不然,一旦開打,魔修興許要拿下方之人做質。屆時血池灌入,後果不堪設想。”
孔鐸已經在信符裡聽說了碧元修士此前被帶走的事。他聽著秦子遊的話,想想一下崖上血池失去禁製遮擋,瀑布一樣灌入深淵的場麵。哪怕此前經曆無數戰鬥,算得上見多識廣,孔鐸依然頭皮發麻。
他深以為然,說:“是了,魔頭做得出來。隻是不知道,那幾個人族修士,如今狀況如何?對了,不是有個被捉之人的血親嗎?子遊,不妨讓他……”
秦子遊拒絕:“白皎此前已經取過一次心頭血,如今尚未康複,不能再取。”
孔鐸看他,歎口氣:“那就隻能慢慢找了。”
青雲掌門聽到這裡,微微擰眉。
不過孔鐸很快又樂觀道:“這魔城不算小,但以神識鋪開找尋,也算不得多大。”
他們說上幾句,就要動身。
從始至終,宋杓麵上都看不出多少神色。
楚慎行心道:宋安曾經帶來的、留在宋真人記憶中那份“未來”裡,可曾有此事?
他不知答案,但能確定一點。
就算在原本的未來裡,碧元大陸一樣會被魔族、魔修攻破,情況也會與當下有極大不同。
楚慎行提前至少千年邁入合體期,從而遇見諸多不同的人,不同的事。
雖說如此,楚慎行還是問宋安一句:“白道友、淩道友曆來與宋道友關係不錯,”至於靈獸峰的峰主、此番一樣被帶走的謝戟,倒是和這三人相處平平,“依宋道友看,白、淩兩位道友若有餘力,是否會給你我留下什麼訊息?”
這話一出,孔鐸等瀾川修士眼前一亮,目光灼灼,看向宋安。
宋安沉默片刻,告訴楚慎行:“楚道友有所不知。當日的狀況,天權、淩玉,還有謝真人,恐怕都不能有什麼‘餘力’。”
楚慎行聽著,輕輕“哦”了聲。
但他沒有放棄試探。
往前半裡後,楚慎行又說:“不瞞青雲道友、宋道友,我們這行人,曆來有個習慣。人人都要戰,不能想著依憑旁人,唯有這樣,才能在各自落單、遭逢危險時,獨當一麵。”
青雲掌門聽著,讚許:“這是好事。”轉而又悵然,“假若早上百年,不,三百年,有人就這樣告訴老夫,老夫定然……”
定然要儘量規訓門下弟子,不讓一切落到如今地步。
青雲掌門黯然,秦子遊卻知道,師尊話裡有話。
楚慎行繼續道:“如今尚未入城,正是磨合的時候。好,我先問一句,在青雲道友、宋道友看來,這魔城核心會在何處?”
孔鐸聽到這裡,嘴角不著痕跡地撇了撇。
還能在哪裡?
城中的建築分明不同。
楚慎行留意到他這點小動靜,不以為意。
妖修性子躁。再者說,他原先也隻是要進一步確定宋杓是否對當下局麵有所知。
隨著楚慎行的話,青雲掌門沉吟,宋安的眼睛緩慢地眨動一下。
血池湯湯,天地遼闊而死寂。
“我猜不出,不敢冒言。”宋杓說。
楚慎行聽著,輕輕“哦”了聲,尾音上揚。
宋杓停頓一下,卻又開口。
他講話,話中是旁人不能聽懂的機關。
宋杓:“楚道友、孔道友……我不知曉,是所有魔族掌控的世界皆有這樣一個無底深淵,好囚禁成千上萬的人修妖修,還是唯有此地不同。”
楚慎行眸色一閃,回答:“此地確有不同。”
宋杓說:“這樣的話,我有一種奇怪預感。”
楚慎行:“宋道友不妨直說。”
宋杓說:“隻是——預感。楚道友,我覺得,這裡或許還藏有其他隱秘。”
聽到這裡,孔鐸按捺不住,問:“什麼隱秘?”
宋杓側頭看他,“魔修捉我等前來,總是有其目的。這‘目的’,無論是什麼,都該讓你我警惕。”
孔鐸眨眼,“呃?”
他沒聽懂。
宋杓這番話裡有話,隻讓楚慎行確認了兩件事。
首先,在宋安知曉的那個“未來”,楚慎行會出現在這裡。
其次,此行危難。
在這基礎上,宋杓方才主動提出,自己要跟來。
他確信,楚慎行能夠逢凶化吉。
結合紫清藤的消息時隔八百年再次出現,楚慎行覺得,自己可能還可以有更多的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