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
一刻之前, 秦子遊還覺得天崩地陷。可到現在，又柳暗花明。
楚慎行含著他的嘴唇，耐心地、有很多引導意味地帶著他張開嘴巴。兩個人的舌尖碰在一起, 這個瞬間，秦子遊覺得自己渾身都過了電。
海風之中，夾雜了一點梔子的香氣。
楚慎行的手又放在他的後頸上, 卻並非是昨日那樣的摩挲，而是輕輕地、溫柔地扣住他的腺體。
這個動作，放在alha和oga之間, 自然帶有許多意味。但放在“戀人”之間, 又顯得那麼不值一提。
秦子遊摟著楚慎行的脖頸。等到這個親吻一點點平息下去，他趴在楚慎行懷中, 依然被一下又一下的觸碰腺體。
他眼皮慢慢顫動, 一方麵覺得, 楚慎行或許也沒有想那麼多，僅僅是和自己略有親昵罷了。但另一方麵, 楚慎行碰一下, 他就覺得身體裡壓抑的那一團小火苗竄起一截。再碰一下, 再竄起一截。
可惜的是, 楚慎行的觸碰又那麼若有若無，斷斷續續。
秦子遊不上不下地卡住, 難受極了。
他好歹還記得沙灘另一邊的安全員。一個親吻，還算是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陌生人的眼中進行的活動, 再往後, 還是去私密性更好的場所。
所以他提議：“哥, ”話音出口, 秦子遊先一頓, 想，聲音怎麼變得這麼奇怪呢，“……咱們晚上要不要留在這裡？”
楚慎行看他一眼。他未說什麼，但秦子遊自發地領悟到：“我回頭給我媽打電話，就不搬出去啦。”
想一想，又說：“對了，之後……”
楚慎行說：“你還是出國陪一陪阿姨。”
秦子遊聽了，偏著頭，端詳他。
沒來得及擺出嚴肅表情，就覺得楚慎行的手指又在自己後頸上輕輕撩了一下。
秦子遊肩膀一縮，控訴：“喂——”
楚慎行挑眉。
秦子遊想一想，小聲說：“你要不要咬我一口啊？”
楚慎行啞然。
對於oga來說，這算是非常大膽，暗示濃厚的話了。
咬一口後頸，從生理上講，僅僅是一個臨時標記。alha將自己的信息素注入oga的腺體，他的氣味會覆蓋掉oga原有的信息素味道。
這樣的“覆蓋”，有很強的時效性。一般而言，隻能維持一周。
真正的長久關係之中，臨時標記固然存在，可將alha和oga真正鏈接在一起的，卻是以另一種方式進行的完全標記。
——這是理論上的答案。
可是，人不隻是生理性的存在，更是一種社會動物。
有了臨時標記之後，所有人都會知道，這個oga已經與另一個人確定了關係。
秦子遊的邀請，有著更清晰的含義。
他不打算隱瞞自己和楚慎行的關係。相反，他想要告訴所有人，自己戀愛了。
當然，在此之外，這一樣是一種希望想要和alha“更進一步”的表達。
楚慎行看著懷裡的少年，對上對方的視線。
他知道秦子遊想要什麼。
他的確被秦子遊說服了：與其擔心幾年之後，子遊看過了外界更廣闊的天地，想要離開自己。而那時候，自己不願意、不打算放手，與子遊互相折磨……不如從一開始，就好好經營這一段感情，永遠永遠，不讓子遊有“離開”的念頭。
“公開”自不必說。至於此外的、子遊期待的事情……
他神色中的含義太清晰，秦子遊看了，就果斷回答：“我想好了啊！”
楚慎行微微笑了下，正要開口。
但秦子遊又來吻他。
第二個吻之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這樣的親吻之中，秦子遊可憐巴巴地告訴他：“哥，你知道我等這個等了多久嗎？”
楚慎行聽著，眸色微微暗了暗。
他的手指在少年頸後按了一下，看著秦子遊麵色的變化。
很難捱，很渴切。
像是真的等了很久。
到今日，終於可以得償所願。
秦子遊：“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我都是‘成年人’了，所以哥，你——”
他話說到一半，覺得楚慎行將自己抱起。
秦子遊驚呼一聲，轉瞬高興地笑了起來。
他額頭貼著楚慎行額頭，說：“真的嗎？真的？”
楚慎行說：“你說得對。”
秦子遊屏住呼吸。
楚慎行：“我忽然覺得，帶你來這裡，真的是一個很正確的決定。”
秦子遊聽著，又笑起來。
此前辦理入住的時候，楚慎行不曾想到，短短幾個小時，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樣。
但到當下，一切又顯得順理成章。
他們回到房間。
往回的一路，兩人的手臂不時觸碰。
最先碰到的時候，秦子遊會偷偷地笑。楚慎行聽到了，不輕不重地看他一眼。
秦子遊的“偷偷”就變成“明目張膽”。
他的手臂和楚慎行的摩挲。到後麵，被楚慎行一把抓住手。
秦子遊安靜下來，麵上的笑容卻依然在。
他開始覺得這段時間很慢。分明是此前走過的一段距離，但那個時候，他就覺得一切太快了，隻想讓時光靜下，自己可以有更多更多和楚慎行一同行路的回憶。
不像現在。
梔子的香氣若隱若現，混在路上、電梯裡原有的熏香之中。
秦子遊一遍一遍告誡自己：冷靜、冷靜——
但這和他此前的每一次告誡都不同。
此前的“冷靜”，是黯然神傷。現在的“冷靜”，則是蛋糕上的那塊草莓。鮮美，誘人。等到忍耐過了此前的蛋糕胚、奶油——忍耐過電梯上跳動的數字，忍耐過走廊，將門打開。
房卡刷上門，發出一聲“嘀”的響動。
蛋糕吃完了，唯有草莓留在盤子當中。
楚慎行先進門一步，將房卡插在卡槽之中。
燈光亮了起來，秦子遊跟著進入、關上房門。
楚慎行剛回身，就被少年撲到牆上。
他又被吻住了。
和最初的那一個吻不同。秦子遊顯然是非常好的學生，幾個親吻下來，他已經完全領會了“楚老師”所教導的一切。
兩人唇舌糾纏，秦子遊的舌尖長驅直入。
楚慎行不介意在這種事情上給oga一點主動。
但這個吻，總該要有結束的時候。
他的手順著秦子遊的脊柱撫摸片刻，在兩個人額頭相抵、嘴唇還在一下一下觸碰的時候，楚慎行輕輕側開頭，又在秦子遊追上來之前，提議：“洗個澡吧？”
作為年長的一方，他總是要考慮更多。
兩人剛剛從海水中上來，身上還帶著一點沙子。
秦子遊又有抽筋。雖說有過安全員的按摩——如果他們可以早一點說開，那當時按在秦子遊小腿上的，就應該是楚慎行的手——但往後，楚慎行準備離開了，秦子遊又有踉蹌。
楚慎行說：“洗個澡，然後泡一泡。”
秦子遊眼前又亮。
楚慎行看在眼裡，手指屈起來，勾了一下秦子遊的鼻梁。
這個動作做出來，他們都有一點怔忡。
秦子遊眼睛眨巴一下，看起來頗為懷疑人生：怎麼、怎麼又是這種“大人”對待“小孩兒”的動作？
他狐疑地看楚慎行，再去親一親他。
楚慎行倒是沒有拒絕這個吻。
秦子遊也僅僅是親一親，當做驗證。
等到這個吻結束，楚慎行說：“我去放水？你先衝一衝？”
秦子遊“嗯”了一聲，楚慎行就再摸一摸他的腦袋。
到這會兒，秦子遊的頭發已經差不多乾了，呈現出一種蓬鬆、柔軟。
手感很好。
楚慎行多揉了兩下，這才離開。
他們一起進浴室。
浴缸大而豪華，可以用來按摩。這個度假區也算高檔，不必有衛生方麵的擔憂。
衝淋區與浴缸分開。秦子遊溜達溜達去，先放水，然後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口乾舌燥。
他忍不住再哼起了歌。
洗發水被揉成泡沫，打在發間。
秦子遊仔細回憶著此前的一幕幕，麵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心情像是可樂。
甜絲絲的，冒著泡泡。
隻是在這笑容之餘，他看一眼正在調試水溫的楚慎行，心頭又湧上一些其他思緒。
等楚慎行放好水，過來的時候，就見秦子遊凶巴巴的，帶著他知道、楚慎行也能看出來的忐忑，問：“哥，你之前那麼親過其他人嗎？”
話音出口的一瞬間，秦子遊就後悔了。
他認識楚慎行的時候，楚慎行二十二歲。往後六年，他知道楚慎行從未有過一段固定的關係。那在這之中，或者，在這之前……
楚慎行看他片刻，從少年頭頂的泡沫，看到秦子遊仍然穿在身上的泳褲。
水流衝刷之下，泡沫被帶走一些。
對於當下打扮的“怪異”，少年像是無知無覺。
楚慎行回答：“沒有。”
秦子遊眼前一亮。
再往下說，就是撒嬌了。
他向楚慎行確認，說：“我也是你的初吻了？”
楚慎行想一想：“可以這麼說。”
秦子遊說：“也是你的初戀？”
楚慎行說：“……對。”
秦子遊感歎：“真奇妙啊。”
楚慎行失笑，“奇妙？”
秦子遊說：“君生我未生，我生君未老。”
這樣的情境，說這樣的話，按說總不算合適。
但這十個字從秦子遊口中說出來，楚慎行聽了，隻覺得窩心。
秦子遊說：“我們是在最合適的時間遇見的。你說對吧，哥？”
楚慎行想一想，說：“子遊，我之前是有想過，如果我們換一個時間、換一種方式認識，那我會不會就沒那麼在意你了。”
秦子遊警覺。
他捂住耳朵，說：“我不想聽了。”
楚慎行看他，說：“也許你會喜歡我的答案？”
秦子遊把手抬起來一點：“……咦？”
楚慎行心想，這一定是最古怪、最不莊重的剖白心意的場合。
但他看著眼前的秦子遊，又覺得釋然。
他無非是想要秦子遊聽到自己的話。
在一個更加精心準備、帶著浪漫色彩，旁邊興許還有小型樂團在演奏的場合，那當然很好。
但像是現在這樣，兩個人用最貼近彼此的方式相對，那也沒什麼不對。
楚慎行說：“我可能作為還算成功的校友，被邀請去學校，給你們做一場講座。你是做什麼事情都會很認真的性格，哪怕是這種其他人都不太會在意的講座，你也會在第一排。”
秦子遊舔了舔嘴唇，順著楚慎行的話，開始在腦海中勾勒那樣的畫麵。
楚慎行說：“我會看到你的，子遊。”
秦子遊的唇角一點點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