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海學院的學生們訓練有素, 又是期末考試的特殊時候。
雖然教官李鴻隻提及了考試開始的時間，並未額外要求考前集合、訓練。但這一覺睡下之後，所有學生都在七小時後起身, 自發地開始晨練。
此刻, 距離考試開始, 僅剩三個小時。
李鴻坐在操控室裡, 滿意地看著監控呈現出的景象。
直到結束了兩個小時的晨練, 學生們才停下來，三三兩兩去往基地食堂。
再到飯後, 所有學生英姿颯爽、整裝待發, 隻待主教官宣布考試開始、基地大門打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各個小隊聚集在一處。也有的隊伍重新回到宿舍中，規劃接下來的戰術。
楚慎行小隊是後者。
宿舍裡，電子地圖鋪開。
從中可以看到，基地附近, 大都是d級異獸的領地。要不斷往外, 才能逐漸遇到c級、乃至更高級彆的異獸。
楚慎行道：“我們的目標是，三天之內, 拿到1000積分。”
他這麼說, 沒有人反駁。
秦子遊說：“不過不知道這裡的異獸和其他星球上的有沒有什麼不同。”
楚慎行看著地圖, 手指在上麵挪動。
隨著他的動作，一條路線被規劃出來。
楚慎行說：“如果直奔最近的c級異獸領地，路上會經過兩個d級異獸領地。”
依照他們從前的經驗，在秦子遊、白皎、程雲清三個哨兵的聯合之下, c級異獸完全不會成為威脅。
隻是再往後, b級、乃至a級的異獸, 依然會是難啃的骨頭。
至於地圖上唯一一個s級異獸的標誌, 則被441小隊所有人忽略。
他們的確目標高遠，但也並非好高騖遠。
楚慎行相信，再過幾年，等到他們從蔚海學院畢業、去了前線戰場——到這時候，s級異獸不再會是他們的對手。但當下，還是保守一些。
秦子遊說：“雖然要拿第一名，但也不用一味求快。還是先摸清這裡異獸的特點，再規劃接下來的行動。”
張興昌抱著胳膊，吸了一口氣。
他的精神體百靈鳥又拍著翅膀飛起來，轉了一圈，停留在張興昌肩頭。
張興昌道：“這裡的環境太特殊了，不知道會不會讓異獸產生什麼變異。”
程雲清提出：“終年黑暗、無光——和海底環境類似，隻是沒有水壓。”
白皎說：“可以參考深淵生物？”
張興昌吐槽：“隻要彆是蟲子就行。”
白皎說：“不至於。能拿來當考場，肯定已經被機器人掘地八尺過。”
張興昌歎道：“也對。”
程雲清：“不過之前看到考場是卡俄斯的時候，我查了一下。六百年前，這裡的確是蟲族領地。”
他們口中的蟲族，即為人類最大的對手。
蟲族以蟲巢為居，每一個巢穴之中，都存有一個女王。女王是蟲群的大腦，也是蟲群唯一的意誌。巢穴之中所有的蟲子，都是牠的子嗣。
蟲族無所不食，所過之處，星球上的一切都會被牠們吃空。
曾經有科學家做出論斷。若非人類始終與之抗爭，以蟲群的繁衍速度，不出三百年，整個宇宙都會被牠們占據、吞沒。
幾個少年你一眼、我一語，大致商定過接下來的計劃。
他們在楚慎行劃出路線的基礎上，又準備了n b、n c，並且製定過數個對敵戰略。
到這時，離考試正式開始隻剩下十分鐘。
廣播聲響起，要求所有學生到基地入口集合。
幾個少年對視一眼，秦子遊先伸出手，說：“加油！”
而後是張興昌、白皎、程雲清。
他們的手疊在一起，看向楚慎行。
楚慎行視線落在眼前交疊的四隻手上，笑一下，把自己的手也放上去，“加油！”
……
……
考試開始了。
基地大門緩緩打開，外麵的黑霧依然被電子屏障遮擋在外。
按照此前約定好的“排班”，秦子遊鋪出自己的精神力。
他略有緊張，但更多的，還是冷靜。
精神力說至之處，是一片寂寥。
地形崎嶇，短短一百米距離，就出現了懸崖、高山。
秦子遊心道：這大概也是在考察對精神力的運用。
運用純熟的小隊，自然可以避免無數麻煩。至於精神力鋪展不遠、隻能在近處探查的隊伍，則必須時刻對照電子地圖。
學生們身上穿著學院特質的適應服，看似薄薄一層，卻能驅寒保暖。
在基地大門尚未完全打開的時候，已經有隊伍衝了出去。
441小隊離開的速度排在中等。
前麵的隊伍進入黑霧之後，很快消失在楚慎行等人的視野之中。偶爾能看到一點薄薄的探照燈光，但也隻是一晃而過。
相比之下，精神力的探查結果就要清晰很多。
秦子遊一路觀察，行在最先。
他身後是兩個向導，而後是程雲清、白皎。
黑霧之中，偶爾傳出小鹿的“呦”聲。
幾人行進半小時後，秦子遊腳步一頓。
精神體小鹿去往他精神力能到達的最遠之處，旁觀了一場戰鬥。
秦子遊借著小鹿的眼睛，細細觀察著在黑霧之中若隱若現的怪物。
他咂舌：“這是什麼東西——”
那與秦子遊此前見過的任何一隻異獸都不同。
甚至——秦子遊想，沒錯，這更像是一隻他曾經在課本上見過、在網絡上見過，甚至在學院作戰室中親身與之交手過的蟲族。
畢竟是d級異獸，走在最前的小隊花費了很短暫的工夫，就將其斬殺。
那邊隊伍的領頭哨兵看向秦子遊的小鹿，他的精神體走到小鹿麵前，是一頭獅子，示威似的呲牙。
小鹿消失在黑霧之中。
秦子遊睜開雙眼。
藤蔓纏著他的手腕，無聲地給他安慰。
隊友們注視著他，楚慎行問：“子遊？”
張興昌說：“你看到什麼了？”
秦子遊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精神力重新鋪開，將自己方才見到的畫麵，映入幾個隊友的精神海中。
如果忽略掉那隻d級異獸與蟲族的相似之處，秦子遊想：那很像是一個普通異獸的脊椎骨。
一根細長的“主乾”，左右分布著數十根延伸出去的腿腳。
與之作戰的隊伍將其殺死，是依靠一個哨兵跳到怪物身上，砍斷異獸的脊髓中心。
怪物分成兩節，身體卻依然在活動。
若非排行榜上已經出現分數，恐怕那個隊伍的人也不會相信，自己竟然殺死了眼前異獸。
這樣的場麵，讓楚慎行、白皎……所有人的麵色一點點沉下。
楚慎行淡淡說：“看起來不難對付。”
秦子遊深呼吸，“也對。”
程雲清點開排行榜，說：“現在排第一的隊已經15分了。”
畢竟他們還沒有離開d級異獸的領地，如今要有分數，隻能5分5分往上累加。
楚慎行：“好了，走吧。”
秦子遊、張興昌等人點頭。
他們再往前。
隨著進入異獸領地，秦子遊不斷“看”到有同學與方才那樣的脊椎怪物作戰。
如此一來，他們雖然不曾與之正麵相對，但也算積攢了一些“戰鬥經驗”。
楚慎行閒來無事，將這些“戰鬥經驗”編寫出來，上傳入電子地圖。
他的舉動，落入秦子遊的精神力範圍之中。
在電子地圖顯示“上傳成功”的時候，秦子遊的小鹿出現在楚慎行身邊，又“呦”了一聲。
楚慎行微微笑一下，手放在小鹿身上，從耳朵一路捏到後頸。
隊伍前方，秦子遊的耳尖悄然發紅。
……
……
一小時後，441小隊在排行榜上的分數依然是0，但已經將其他隊伍甩在身後。
十二小時後，441小隊停下休整。
十八個小時後，小隊重新出發。這一次，楚慎行五人一鼓作氣，進入距離基地最近的一個c級異獸領地。
在正式進入之前，楚慎行打開電子地圖上對於該c級異獸的介紹。
【卡俄斯岩獸】
基本概述：體型龐大，外殼堅硬，與環境融為一體。
武器：外殼下的觸須。
地麵速度：64kh
“速度一般，”秦子遊道，“外殼、環境……”
楚慎行說：“從名字上看，外殼可能會呈現出和星球整體地貌一樣的外形。”
秦子遊沉思，白皎說：“‘與環境融為一體’，這個‘融為一體’是視覺上的，還是精神力上的？”
楚慎行說：“沒有記載。”
秦子遊說：“要從最壞的角度考慮。所有人警戒，白皎、程雲清——”
他未說完，先聽到一聲狼嘯。
白皎的精神體從黑霧之中躍出，落在諸人身畔。
小鹿從楚慎行身邊探頭，友好地對眼前白色巨狼輕輕“喲”了一聲。
在這同時，天邊傳來一聲鷹戾。
小鹿和白狼一起抬頭，看著從天邊極速俯衝而下的蒼鷹。
白狼、蒼鷹，分彆是白皎和程雲清的精神體。
三個精神體會合，張興昌看在眼裡，想到了自己此前的另一個困惑之處。
一般來說，哨兵們的精神體都會是猛獸。
白狼、蒼鷹，加上此前那個對小鹿咆哮的獅子，都在此列。
但秦子遊的精神體不同。
在世人眼中，小鹿總是溫馴的動物。以至於有不認識秦子遊的人，看了他的精神體，時常以為他是向導。
這對奇怪的、讓人看不懂的竹馬竹馬……
張興昌短暫地走神片刻。
往後，441小隊提起十二分警惕，繼續往前。
雖然直到此刻，他們都沒有分數。但隻要遇到一個岩獸、將其殺死，他們的積分便能一躍進入排行榜前一百。如果遇到兩個，則會直接登上第一名寶座。
想到這裡，五個少年心頭都有微微發熱。
隻是在這之中，他們仍然不忘謹慎態度。
少年們疾馳在黑霧之中。
考試開始的第十九個小時，他們終於對上卡俄斯星的第一個異獸！
……
……
“噓——”
秦子遊忽而再次停下。
他的精神緊繃到了極點。這時候，旁邊的每一絲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對勁。
雖然乍看起來，這裡與前麵其他地方並無二致。但秦子遊可以察覺到，空氣裡隱藏著危險的氣息。
他的喉結輕輕滾動一下，小鹿將楚慎行頂到三個哨兵圍成的圈子之中。
秦子遊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精神力開始收攏，不再探查遠方，而是仔細地描摹當下環境。
每一寸地麵，每一塊石頭，每一粒沙土——
藤蔓纏繞著他的手腕，幫助他安心、集中注意力。
秦子遊緩緩轉向一個方向。
與441小隊此前的討論不同。
在先前的預想之中，小隊成員一致認為，岩獸可能會偽裝成一塊凸出於地麵的石頭，或者乾脆是一個小丘。
但現在，秦子遊轉向的方向，是一塊平地。
白皎、程雲清對視一眼，秦子遊吩咐：“關掉探照燈。”
探照燈被關去、丟進每一個人的空間鈕中。
秦子遊的精神力順著地麵，流水一般淌過眼前“平地”的每一處。
這時候，白皎、程雲清的眼睛略略睜大。
流下去了！
在某條線上，秦子遊的精神力宛若遇到懸崖峭壁的流水，往下鋪去！
地麵開始震動，有什麼東西即將出現！
大股藤蔓從地下湧出，將楚、張二人遮擋在其中。
長久的默契之下，三個哨兵殺上前去。
秦子遊的精神力已經鋪在異獸下方。
異獸此刻緩緩拔出的動作，反倒是方便了秦子遊。
精神力在異獸之下凝結成劍，在觸須湧出地表、刺向三個哨兵的同時，狠狠貫穿了岩獸身體！
岩獸外殼堅硬，難以突破。可下方觸須所在，卻是柔軟內核。
白皎、程雲清甚至未來得及接近岩獸，就聽得“轟”的一聲，從地麵凹陷處抬出身體的岩獸重新倒下。
散落在外的觸須仍有神經性活動，卻不足以傷人。
白皎、程雲清停下腳步，麵麵相覷，再一起回頭，看向身後的秦子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