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謝糖??
他們沒聽錯吧!謝父和謝母宛如被雷劈了一道般, 愕然至極,循著陸晝的視線看去,他看的還真是謝糖!
可怎麼會是謝糖?上一秒謝母見陸家這位小少爺衝自己一家人走過來, 還驚喜得不得了,以為他是給翩躚這個麵子, 還在心中為自己這個從小培養得養尊處優的大女兒感到得意,可萬萬沒想到——他說他在追謝糖?!
什麼?謝母半晌驚得說不出話來。
而謝父自然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驚愕之後, 他心中欣喜若狂。
他倒是沒想到, 自己這小女兒還真的出乎自己想象,今晚見她彈奏鋼琴渲染力比她姐姐強多了也就算了,居然還給自己這樣大的驚喜。
能讓陸家的人追她,倒是比翩躚勝出幾倍。
這樣一來,雖然不至於真的指望她嫁入陸家,但至少能借此機會和陸晝搭上線。
謝父竭力穩住, 以長輩的姿態和陸晝淡淡寒暄道:“你們少年人的事情,我們這些長輩老了,自然是管不著的, 不過我這個小女兒,要說起來, 的確又善良又可愛。”
陸晝懶洋洋地收回視線, 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有幾分諷刺:“對, 完全看不出來是遺傳自你們的基因。”
“……”
謝父自然聽出了這少年莫名其妙的敵意, 但他沒有多想,隻以為這種在陸家長大的天之驕子難免驕縱了些,不將人看在眼裡。
他雖然膈了一下,心底不悅,但半點也沒表現在臉上,而是挽回顏麵道:“糖糖的確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謝翩躚在旁邊聽著父親和陸晝就這麼聊起了謝糖,臉上火辣辣,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委屈又氣急敗壞,扭頭走了。
謝母對謝父道:“我跟過去看看,就怕翩躚出什麼事。”
她又訕訕地對陸晝道:“見笑了,其實翩躚平時很乖,優雅大方,比她妹妹要——”
話還沒說完,陸晝皺眉厭煩打斷:“我沒興趣。”
謝母:“……”
謝父哪裡能看不出陸晝眉宇間的淡淡厭惡情緒,雖然心中奇怪,不知道翩躚一向做事圓滑完美,怎麼會得罪這位陸少。
但他生怕到手的鴨子飛了,趕緊豎眉,對謝母訓斥道:“翩躚這個性格還不是你教出來的?長輩還在這裡她就甩臉色,我看你也彆去找她了,讓她自己靜一靜!”
謝母臉色微變,隻好留了下來。
謝父還想借此機會和陸晝多聊兩句,最好是聊到生意上的事情,讓他為自己和他父親穿針引線。
可誰料他隻要把話題提到那上麵,便都被陸晝四兩撥千斤給撥開。
還沒多寒暄幾句,陸晝借口還要繼續報幕,轉身離開了。
謝父也隻好訕訕住了嘴,不過,轉臉一想,還是滿臉喜色,真是踏破鐵靴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早就想擠進陸家的那個圈子,怎奈沒有途徑,而現在陸晝主動追起了謝糖,還愁之後沒有機會和陸家人結交嗎?
這麼一想,謝父遙遙看向正在和謝老太握著手說話的謝糖,隻覺得順眼無比。
……
謝老太是真沒想到謝糖能夠彈奏得這麼好。
並非技術上的高超,而是那些融入的情感,叫人無端被感染,潸然淚下,引起了謝老太的淡淡愁緒。
女孩子的心思最是敏感,這孩子在家中不受寵愛,她自己大抵也知道,一直將難過的心思藏在心底。
……所以才會彈奏出這麼傷感的曲子嗎?
謝老太看著眼前腰肢纖細,乖巧低調的謝糖,心中原本就有的幾分憐愛和同情,自然就放大到了八分。
這孩子在家中沒有憑依,而自己一個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太太,除了還在的時候護著點,也沒有彆的辦法……
或許該想點其他法子,讓鄭永華不要偏心得太過分了。
“你今晚特地為奶奶表演,奶奶很開心。”
謝老太拉著謝糖的手,難得像正常老人那樣對孫女關心,一向嚴肅的臉也流露出從所未有的慈和:“不過練習不要太累了,你以前沒學過,怎麼會彈得這麼好?”
“奶奶,我不累。”謝糖讓奶奶在休息室坐下,從後台飲水機處給謝老太接了杯水,淺茶的眸子閃耀著細碎的笑意。
她誠實地道:“說來慚愧,我隻彈奏得好這一首。”
謝老太卻隻當謝糖在謙虛,雖然是初級的曲子,但是誰都能聽得出來,她的彈奏中融入的情感十分能打動人,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初學者可以做到的。
隻能說明很有天分。
謝老太喝了口水,故意拉長臉道:“那也比那些隻想著炫技的演奏好,反正我很喜歡!”
謝糖忍不住笑了。
藺決靠在門框上,擋住休息室外麵的嘈雜,偏頭看了眼少女和她奶奶的影子被拉在地上,和睦愉悅,他也忍不住低低開懷地笑了下。
文藝彙演很多人都來了,c班的女生們直到謝糖的節目謝幕,還不敢相信,滿眼震驚。
“剛才那是謝糖嗎?我們班的謝糖?”
“對啊,就是謝糖啊。”王香雯眼圈還紅紅的,揉著眼眶道:“她彈的曲子太悲傷了。”
其他幾個女生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難掩驚訝:“沒想到謝糖彈鋼琴彈得這麼好,剛才那一首雖然是初級曲目,可是比她姐姐那彈得動人多了吧。”
“對啊,簡直是享受,我剛才都快哭了。”
“我心裡也酸酸的,很難受……”
女生們忍不住簇擁著,去後台找謝糖,藺決見是謝糖認識的人來了,便側了側身讓她們進去。
“謝糖,你剛才好棒。”女生們七嘴八舌。
“這是你奶奶嗎?奶奶好!”
謝老太也訝然了一下,她還是第一回來孫女們的學校,之前一直聽謝母和謝翩躚說謝糖在學校沉默寡言,人緣不好,也就以為是這樣了,可現在看完全不是這樣啊。
謝糖這不是有這麼多朋友嗎,都圍著她,說說笑笑,她在這群人中心,雖然不多話,但完全就是主心骨。
謝老太看著看著,更加確定謝糖還是有幾分領導力的,她臉上也不禁多了幾分笑容。
她一直很擔心謝糖在學校人緣不好,但是現在看來,她的擔憂純粹是多餘了。
……
台下同樣還坐著謝翩躚的姐妹團,於雪嬌本打算等謝翩躚表演完後,把同學們的尖叫歡呼聲錄下來給她聽的。
誰知道前腳剛錄下來,後腳謝糖就上台了。
比起謝糖和藺決表演後的震耳欲聾的鼓掌聲,謝翩躚得到的那點兒夾雜著交談的掌聲簡直少得可憐……
這就很尷尬了,於雪嬌訕訕地刪掉了錄音,對著謝糖謝幕的方向翻了個白眼:“就我一個人覺得她彈得很糟糕嗎,沒什麼技法,這麼普通的曲子,換個人多練習幾天也能彈出這種效果吧。”
話音未落,她瞥見身邊的容秀居然眼眶紅紅:“……”
於雪嬌不能理解道:“你怎麼回事?謝糖彈得沒那麼好吧。”
“當然,水平差死了,我隻是沙子進眼睛了。”容秀趕緊道。
但是不知怎麼,她忍不住在心底小聲反駁,其實謝糖彈得真的很動人,至少,方才那一瞬,她感覺她在發光,把翩躚完全比下去了……
……
學校一整晚燈火通明,謝老太年紀大了,趕過了熱鬨就開始覺得乏,得早些回去休息,於是謝父讓司機先送老人回去。
他自己和謝母坐了另一輛車。
謝翩躚也在車上,臉色難看地坐在後座上,係好了安全帶,一聲不吭。她頭發上還戴著細鑽發帶,原本可以成為今晚最吸引眼球的人,可這一切都被謝糖的《夢中的婚禮》給毀了。
謝父沉著臉看了她一眼,到這個時候,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先前大女兒一直告訴自己。
“和陸晝很熟。”、“和陸晝是朋友”、“陸晝演講的時候特地讓自己去獻花”。
全都是假的、撒謊的。
全都是翩躚在虛榮。
人家陸晝根本不認識她。
“開車吧。”謝父收回落在謝翩躚臉上的視線,沒再多提這件事,謝翩躚給他帶來的尷尬,全被陸晝真的在追謝糖這件事給衝散。他心中思忖,得想辦法促成這件事。
而謝翩躚臉上仍然火辣辣,像是被誰扇了一巴掌般,還在刺痛。
她不敢吭聲,瞧了眼謝父的側臉,不知怎麼,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
謝糖的曲目散場得比較晚,再加上被王香雯她們纏著要去慶祝,抽不開身,於是等慶祝完,已經有些晚了。
謝父臨走前,居然還特地給她發了條短信,叮囑道,家裡的司機送完奶奶後,會回來接她,讓她晚上注意安全。
謝糖當時看著這條短信,就有些愣住,以前謝父可不會擔心她晚上回家是否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