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糖不知道陸晝醒了沒有,但這樣從沙發上滾落下來,怎麼可能不醒。她深吸一口氣,將陸晝往旁邊推去,隨後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呼吸徹底亂掉了。
陸晝感覺到自己被她當做什麼洪水猛獸一樣推開,心中難免劃過一絲失望的情緒,眼眸微暗,揉了揉眉心,對她道:“抱歉。”
他單手撐著茶幾,站了起來。
謝糖心中複雜,竭力按捺住自己胡思亂想的心思,可卻仍是按捺不住微微發燙的臉,她沒抬起頭,飛快地對陸晝道:“門鎖上了,你幫我打開吧。”
這樣就要走了麼——陸晝突然後悔自己的試探了,如果不這樣試探的話,謝糖說不定會在客房裡睡下來,那麼,即便今晚自己不得不裝作熟睡在沙發上,可明天清晨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卻還能再見到她,而現在,她一旦走了,自己又沒有任何借口與她見麵了。
他很想與她見麵,但是又怕招來她的討厭。
陸晝沉默兩秒,報了一串數字,道:“密碼是這個。”
是謝糖的生日,方才謝糖試密碼的時候,試遍了各種陸晝的喜好,陸晝的生日,卻唯獨沒想到他竟然會把密碼設置成自己的生日。
她難免微微有些吃驚和怔愣,抬頭看向陸晝,她以為,墜海事件之後,陸晝便打消了追求自己的心思。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陸晝忽然有幾分將感情就這麼呈出去的難堪,他彆過頭,假裝漫不經心道:“隻是忘了改罷了。”
原來如此。謝糖說不清自己現在心中突然生出的一些失望是什麼,她點了點頭,從沙發上拿起自己的包,轉身朝玄關處走。臨走前,她提醒陸晝道:“你記得考慮一下我說的。”
陸晝望著她的背影離開,幾乎有幾分衝動地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就要追出去,送人下樓,可是忍了忍,好不容易才忍住。門很快被關上,謝糖離開了這裡。
她一離開以後,陸晝忽然便覺得這空蕩蕩的屋子變得令人難以忍受起來。若不是吧台那裡還散發著淡淡的美味的氣息,他幾乎要以為今晚謝糖來了,照顧過他,隻是他的錯覺了。
他渾身陡然泄力,在沙發上坐下來,渾身上下寫滿了說不出的煩躁。
片刻後,他沒忍住,走到落地窗前,朝下麵看去,他見到,謝糖走出小區,停在外麵的舒美清的司機給她拉開車門,她頭也沒回,徑直坐了進去。
燈光落在陸晝身後,使他眉弓間落下幾分晦暗。他不知道,下次再等到謝糖主動來見他,會是什麼時候。
謝糖從陸晝那裡出來,在寒風中匆匆裹著外套,上了車,車子很快啟動,她有些疲憊地歪倒在一邊,海藻般的長發半掩住了她的臉。
此時外麵天色已經全黑了,但是街道兩邊各色的燈光,像是一條銀河般淌下來,明明滅滅地從車窗裡透進來,落在她臉上。
謝糖感到心裡麵仍然亂糟糟的。
她在知道陸晝為自己做過那麼多事情以後,她以為,無論是將甜品配方給他,還是將舒美清手中的那些股份給他,她都可以鬆一口氣了,畢竟,她因為那些而感到愧疚不安,一旦還清了,她就不會生出那麼多莫名的情緒。
現在,即便陸晝不接受,她也算是還了,可為什麼,她心裡麵還是——像是被一隻手攥著,不輕不重地攥著,酸酸脹脹的,提不上一口氣。
謝糖幾乎有些逃避去思考自己內心到底是怎麼想的,她揉了揉太陽穴,回到了舒美清那裡。
但剛走進彆墅,就聽見裡麵亂成一團,有舒美清護工的聲音慌張得不得了,喊她:“小姐,小姐,你快去醫院,舒老太太十分鐘前突然暈倒,已經被救護車接走了。”
謝糖心中咯噔一聲,頓時掉頭就往車子裡衝,讓司機趕緊去醫院。
舒美清雖然年齡大了,比自己外婆還要年長十來歲,和外公是一輩的人了,但是近來一直身體看起來還算健朗,為什麼會突然這樣?謝糖心裡麵自然是慌亂的,還有些無措。雖然和舒美清認識不久,但是這一段時間的相處,某種意義上,她早就將她當成了親人。
這陣子她陪在舒美清這裡,舒美清經常緬懷一些過去的往事,讓謝糖將外公的細節大大小小都講給她聽。
謝糖自然知道她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喜歡外公的,但隻怕是有緣無份,而謝糖的外婆,很好很好,舒美清似乎也沒有意思要和她爭什麼,隻是希望聽聽以前的事情。
況且,外公還在世上的時候,和外婆感情也很好,現在他們都已經走了,謝糖給他們這一輩的故人講講他們過去的事情,倒也覺得沒什麼。
除此之外,反而是舒美清對她提供的幫助更多,替她趕走謝父,給她提供一個庇護所。如果沒有她,謝糖可能一時之間還很難獨自安身立命。住酒店的話,隻怕謝父會脅迫那些酒店,逼迫她回去。但是住在舒美清這裡,謝父的手顯然伸長不了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