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這些日子地裡的活也挺多的,要不去爹娘那兒探個口風,問問他們能不能讓老三和老三媳婦去地裡幫忙?”
王春花抱著小兒子,一晃一晃哄著那肉墩子睡覺,三歲多的孩子,吃的不賴,現在也有三十多斤快四十斤了,一直這麼抱著,即便王春花做慣了農活,也覺得累。
可誰讓這是她的大寶貝呢,自從生了這個小兒子,她有心再懷一胎,可是一直也沒再懷上,自然隻能將這個唯一的兒子當眼珠子似得護著了,這麼大的孩子了,晚上還得抱著哄著睡,以前梅娘和蘭娘這兩個孩子,可沒嘗過這樣的待遇。
單峻河有心想勸媳婦彆這麼寵孩子,可是對於這個唯一的兒子,他同樣也是寵的緊的,安慰自己孩子還小,長大點還能教,就這麼忽視過去了。
“地裡的活爹娘不是幫著了嗎,而且還請了幾個村人一塊乾,也就這段時間稍微累一些,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老三那就是個假把式,長這麼大,我都沒見他老老實實下地過幾天,真讓他過來,那就是幫倒忙。”
單峻河稀罕地看著自己的胖兒子,一隻手沒停地幫已經睡著的兩個閨女扇著蒲扇,無所謂地說道。
現在正是收麥的日子,種棉花以及翻地鬆土的時候,晏家二十多畝地,光是單峻河兩口子肯定是不行的,每當這種農忙的時候,單家都會出錢找村裡那些空閒的人來幫忙。
現在農忙,雇傭一個村人幫忙,一天三十文,也能折合成麥子,現在糧店麥子的市價是六文錢一公斤,晏家的麥子沒脫穀晾曬,就給七斤新鮮的麥穀,算是極大方的了。
為了能夠快點將麥子全部收割了,單家一口氣請了十多個村人幫忙,再加上單老頭的打鐵鋪也不是天天都有生意的,農忙的時候,他和蔣婆子也會去地裡,所以忙雖忙,也還是能忙的過來的。
“這怎麼能一樣。”
王春花咬了咬唇,看了眼自己懷裡的兒子:“老三都那麼大的人了,總不能一輩子不乾農活吧,現在爹娘還在,可要等爹娘不在了呢,就他那遊手好閒的性子,難不成還要我們這些兄嫂養著不成?”
大哥能掙錢,那也是當初家裡出錢供他去念書才能有他的今天,加上現在大房的大郎也去了私塾,家裡花在大房上的錢就越來越多了,即便對方能掙錢,卻依舊欠著他們二房。
可看在大房將來可能會能耐的份上,她也就忍了。
三房憑什麼,就憑老三那個渾不吝的,還是老三媳婦那個就知道在婆婆麵前裝乖賣好的小賤貨,兩人輕輕鬆鬆的,啥也不乾就等著享福了,王春花隻要一想到這件事,她就能生一天的悶氣。
尤其這幾天,每天下地乾活,王春花覺得自己腰也酸了,背也疼了,尤其看著自己黑黃了好幾個度的皮膚,再對比隻要養豬喂雞的大嫂和弟妹,她真覺得不公平。
“你這話我不愛聽啊。”
單峻河皺了皺眉:“什麼叫我們養老三,人家三弟妹一手好繡活,每個月都能給家裡交不少家用呢,再說了,現在這房子和地都是爹娘的,老三吃點喝點又怎麼了,就是等以後分家了,爹娘也不會忘了他們那一份,到時候他懶,就把地都給租出去,跟租戶要點米糧,加上三弟妹繡花掙來的錢,也不會餓死,或是需要我們這些哥哥幫襯。”
他知道自己那個弟弟確實有些混,不過他不賭也不嫖,還真沒什麼花錢的地方,懶點就懶點唄,家裡又不是供不起他這個懶人。
“再說了,那是我兄弟,以後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了,我是他親哥,我能不幫?”
單峻河深深看了王春花一眼:“你在說這話前,先捋捋你娘家那些事吧,你敢說,你沒私下裡貼補你爹娘還有你那幾個兄弟?”
這話一出,王春花的臉色瞬間就白了大半,抱著孩子的手頓時收緊,低下頭,不敢直視單峻河的眼神。
原本單峻河也隻是想詐詐她,可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那麼大。
自從小侄女福寶洗三禮鬨翻後,兩家就不怎麼來往了,可作為出嫁的女兒和王家的女婿,年節的時候,兩口子還是會拎著點東西上門的。
單峻河心裡清楚,王家日子不好過,媳婦未免就更惦記,他們二房攢的那些錢,她估計會偷偷拿點塞給她爹娘。
同樣當兒女的,將心比心,單峻河能夠理解王春花的想法,對她的所作所為,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可是現在看著王春花的反應,恐怕不是一點那麼簡單。
“我這些年給你的工錢呢,算一算,起碼也得攢了二三十兩了吧?你把攢的那些錢都拿出來,讓我數數。”
單峻河停下給兩個閨女扇風的動作,將已經被王春花哄睡的兒子抱到兩個閨女的邊上,對著王春花怒目而視。
“大晚上的,就彆了吧。”
王春花眼神有些慌亂,拳頭捏的緊緊的。
“你藏在哪兒了,你不找,我找!”
這敗家娘們,那可是他辛辛苦苦扛大包掙來的,她總說他不顧他們的小家,他要是真不顧他們的小家,他能在農閒好不容易能夠休息的時候,跑出去碼頭扛大包嗎?一天下來扛到肩膀那塊都青紫充血,依舊咬牙堅持著。
他這樣是不顧小家,那她王春花就顧了嗎?
還是她所謂的顧家,就是把他爹娘都給掏空了,分一半給王家,再分一半給她王春花。
單峻河不斷喘著粗氣,以往他就當他媳婦愛算計了些,村裡的女人多數都是這樣的,一大家子住在一塊,難免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鬨得不開心,能哄,他也儘量哄著了,畢竟他也知道,家裡三個媳婦裡麵,他媳婦確實乾的最多,可他真沒想過,她這不是一點點的愛算計啊,這顆心從根子裡就是歪的。
“大河。”
王春花有些慌,上前就想拽住單峻河的手,臉上滿是哀色。
“錢,我問你錢藏哪兒了!”單峻河一手揮開她,然後下炕穿上鞋,開始在房間裡翻箱倒櫃。
“大河,你彆翻了,我找,我找給你就是了。”
王春花還是第一次看到單峻河這個樣子,她帶著哭腔爬下炕,從炕頭一塊鬆動的石磚裡拿出一個布包,然後顫抖著手,將布包打開。
裡麵幾顆碎銀子,加起來也不到三四兩的樣子,還有一把銅板,這些銀錢,連單峻河之前掙得零頭都不到。
“大河,我是有苦衷的,你知道我爹娘身體不好,他們得吃藥,還有我大哥二哥和小弟,他們孩子多,一個個餓的都和蘆葦杆子似得,我這個當姑姑的,怎麼忍心,隻能,隻能給點......”
王春花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抱住單峻河的大腿:“我沒給太多,可這一次兩次的,加起來,就多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打我,你打我吧,可是看在梅娘蘭娘還有福才的份上,你彆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