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呂秀菊簡短的一段話中透露出來的訊息讓他驚慌,他不笨,自然猜透了呂秀菊這段話裡的意思。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在心裡安慰自己。
安娘不是那樣的女人,再者而言,這件事要是真的,他受的罪過,豈不是成了一場笑話。
惹了爹娘的不悅,妻兒又和他離心。
單峻山抿著嘴,抬頭看著屋頂的房梁,一整晚都沒有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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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蔣婆子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敲響了小兒子夫婦的房門,詢問了小孫女的情況,在確定小孫女的病情沒有反複發作後,才算徹底放心下來。
昨天,因為孫女生病的緣故,家裡的肥豬,下蛋的雞鴨都顯得懨懨的,蔣婆子猜這可能和孫女兒生病有關,這不,她起了大早過來給這些牲畜喂食,此時的雞鴨一個個饑腸轆轆,開始搶奪食盆裡的飼料,看來是恢複了之前的活力。
這樣的場景更加讓蔣婆子堅定了孫女是有大福氣的猜測,既然孫女是有大福氣的人,這樣的病痛,當然不該對她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
“多吃點,多吃點下更多的蛋,讓我把咱們福寶養的白白胖胖的。”
蔣婆子嘴裡念叨著,一邊將調好的飼料全都倒到石槽裡去。
在她喂完家裡的牲畜以後,家中的其他人,也開始陸陸續續醒來,呂秀菊也穿戴好衣裳,過來幫她開始準備今天的早飯。
“福宗,把這碗粥給你爹送去。”
呂秀菊單獨盛出一碗稀粥,放到兒子的手裡。
單福宗對上奶奶和娘親希冀的眼神,低垂下頭,端著飯碗進了爹娘的屋子,半響後又端著已經空了的碗出來。
一大家子吃完了早飯,在各自乾活之前,蔣婆子和單老頭也說起了大兒子那樁事發生後,他們決定的處理結果。
“秀菊。”蔣婆子看向了大兒媳婦。
“你和老大聚少離多也不是件事兒,再者福宗再大點,就該去縣城的書院了,到時候你這個當娘的,總該過去照顧福宗的飲食起居。原本買房的事我和你爹是打算再等等的,可現在出了那麼多事,也該正式提上咱們家的議程了。”
呂秀菊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裡聽到的話。
公婆的意思,是要給他們大房在縣城置業?
壩江縣算不得特彆富庶的縣城,但是縣城的房價依舊不算便宜,一個縣城靠外的,普通的三開間,起碼也得要六七十兩的銀子,要是想要地段好一點的,稍微寬敞點的,沒有兩三百兩根本就拿不下來。
找呂秀菊估摸著爹娘這些年攢下來的錢,拿出一百五十兩買房,總歸是沒問題的。
這麼想著,她的心裡忍不住有些火熱,恨不得現在就帶著老頭老太太找牙婆買房去。
“現在還沒分家,縣城的房子,寫我和你爹爹名下,現在暫時讓你和老大住著,但是等我們百年之後,這些東西,還得有老二老三他們那一份。”
蔣婆子和單老頭經過一番仔細考量,覺得大兒子之所以鬨出今天這一出,還是因為夫妻倆聚少離多的錯。
要是大兒子見天的在兒子身邊盯著,就憑她潑辣刁鑽的性子,哪裡還有爛桃花能纏得上來,大兒子光是應付這個媳婦就分身乏術了,恐怕有那個心思,也沒了那個精神頭。
想到這一點,蔣婆子還忍不住有些懊悔,要是她早就想明白了,恐怕現在孫兒都多了幾個,更不會有今遭這樁事。
“娘——”
呂秀菊有些不樂意,感情那房子還不是屬於他們大房的,這樣的補償,又有什麼意思。
“老大媳婦。”
蔣婆子加了重音,因為兒子做出來的那件事,她確實對這個兒媳婦有愧,可這並不代表從今天起她就挨了這個兒媳婦一節,能夠讓她趴在頭上作威作福。
房地自古以來都是家產的大頭,說句掏心掏肺的話,要不是兒子做了這件事,她還真沒有沒有掏空家底,買房的打算。
蔣婆子想過了,既然她和老頭有將家裡的男孫都送去念書的打算,在縣城置產,就顯得頗為重要了,但那份產業絕對不是獨屬於大房的,其他兩個兒子也有一份。
至於到時候怎麼分,幾個兒子是分錢還是分房,那就是以後的事了。
因為這個婆婆這麼多年的威勢,呂秀菊不敢多嘴,低下頭,眼珠子滴溜轉,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想什麼歪主意了。
“爹,娘,這樣的大事,你們自己拿主意就好了。”
單峻河一向都不參與這種重大事項的討論,爹娘說好就好,他沒有任何意見。
隻是爹娘剛剛在談起這個即將要買的房子還有的那一份時,老實穩重如單峻河,也忍不住有一點小激動。
那可是縣城的房子啊,多少人一輩子,連鄉下的房子都蓋不起。
“娘,你這打算出多少銀錢,打算買多大的院子啊?我可以讓我那些兄弟,幫忙留意一下,保準比那些牙婆找的房子來的好。”
單峻海也覺得家裡在縣城置產挺好,這樣一來他在縣城鄉下兩頭跑就多了一個落腳的地方,至於大嫂和大哥很有可能到時候將這個院子當作自己的私產他也不介意,反正爹娘還活著呢,這房子也有屬於他的那一份,就算到時候大嫂陰陽怪氣表示對他的不歡迎,他也沒什麼好怵的。
真要說起來,大哥對不起大嫂,他可沒對不起大嫂,也不用在她麵前做小幅低的,閨女昨日那場高燒還讓他心有餘悸呢,要不是大房那些破事,他閨女至於遭那些罪嗎。
“也行,讓你朋友留意一下那種一進院的房子,最好是帶著左右廂房的。”
既然買了,蔣婆子當然想買一套稍微大點寬敞點的院子,隻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手裡的錢,湊不湊手。
“最好彆太貴,咱們家這些年是攢了一些錢,可家裡總得留下一部分應急的,還有來年大郎和二郎的束脩,這個院子的價錢,最好控製在一百八十兩以內。”
因為盧安娘的事,蔣婆子對自己這兒兒子的交友本事很有信心,讓牙婆找房子,還得給牙婆一筆勞務費,要是兒子的朋友能幫忙找到適合的房子,還能夠省下這筆錢呢。
一百八十兩,呂秀菊聽了婆婆的話吃了一驚,這筆錢遠超了她之前的預估,看來家裡的家底,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厚。
尤其聽婆婆的意思,家裡出了這一百八十兩,還能夠有些許結餘,家裡這些年攢下來的錢,恐怕得有二百兩還不止了吧。
將心思從銀錢上收回,呂秀菊注意到剛剛婆婆的話裡居然提到了來年要送三房的小崽子去念書的意思,家裡供她兒子一個難道還不夠嗎,怎麼連三房的小崽子還要一塊供。
這年頭供一個讀書人就不容易了,一供還供三個,也就是家裡有限的資源不再獨屬於他們大房,要是二房和三房的孩子將來表現出優於她兒子的天賦時,公婆的心還不知道偏向誰呢。
呂秀菊又不傻,一人獨得所有資源,和一人知得到家裡三分之一的資源,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福宗福德福才都是咱們單家的子孫,既然家裡有能力供,那麼三房各供一個孩子念書,哪個都不偏頗。”
單老頭看大兒媳婦臉色不鬱,放下筷子開口說道。
他知道大兒媳婦的心思,但是作為大家長,他考慮的是全家長遠的發展,就算對這個大兒媳婦有愧疚,也不會改變他很早之前就做下的這個決定。
這個家裡,隻要單老頭開口的事,那就是必做的事,呂秀菊也明白了公婆是認真的,很快的這個家裡,不再隻有她兒子這一個讀書人。
她捏緊了拳頭,想著自己昨晚上對三房那個小崽子的心軟,恨不得拿拳頭垂醒昨天的自己,果然二房和三房就是不安好心來搶他們大房的東西的,以後她要是再對三房心軟,她就是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