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她美眸看向阿詩,笑意中精...)(1 / 2)

宮闕有佳人 荔簫 7683 字 9個月前

珍容殿裡, 四下安寂。

前些日子貴妃總在殿裡坐著怔神,一坐就是大半日。自清才人小產之後,她倒不那樣怔神了, 著人尋了絹布針線,做起了繡活來。

從早繡到晚, 一繡就是一整天。

她的手藝是莊太妃一手教出來的, 莊太妃家裡頭在織造做官,女眷們接觸這些都多,手藝一等一的精巧。貴妃一日日學下來,做得便也不差,早些年還沒有這些烏七八糟的事的時候, 太後也是喜歡她的繡品的。

說起來,她與皇帝日久生情,最初戳破那張窗戶紙的,也是她繡出來的一方帕子。

在那之前, 宮人們都隻瞧出皇帝對她有意, 而她隻顧思念故土, 似乎從不動心。

後來, 那方帕子落了出來,繡著一對鴛鴦, 旁邊一筆一劃配著的小字,卻是皇帝從前寫的一首詞。那首詞與情愛毫無關係,偏那樣繡在鴛鴦旁邊, 各種意味反倒更為明顯。

也正因此, 情愫才再也遮掩不住, 她最終避去了千福寺去。

思蘭一語不發地立在她身邊回憶這些往事,又看看她麵無表情地一針針接著繡下去的樣子, 心裡說不出的苦澀。

貴妃娘娘在過往種種裡,是有算計,甚至就連最初的那方帕子也不是平白掉出來的。可她對皇上的愛戀卻是真的,萬般算計,都不過是為了讓他將她看得更重一點。

再說,她有算計,宮裡彆的女人難道就沒有麼?遠的不說,就說那個清才人顧氏,思蘭就不信她真是因為緣分入了皇帝的眼的!

如今……皇上怎麼就能因為一個顧氏,對娘娘薄情至此呢?

思蘭心下直不知該恨誰,定一定神,上前柔聲勸她:“娘娘,歇一歇吧,彆累壞了眼睛。”

南宮敏手上停也不停:“要來不及了,你不必管我。”

“娘娘……”思蘭還想勸,南宮敏忽而抬起頭:“思蘭。”

思蘭一怔,南宮敏歎了口氣,臉色隨著這口氣更加黯淡下去:“你跟了我這麼多年,這回,怕是要被我拖累了。聽聞清才人那邊的綠菊已經被押走,我想來想去,押你去問話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思蘭後脊直發了一陣涼,冷汗涔涔滲出來,弄得一陣黏膩。

這些事,她這幾日也不是沒想過。隻是想來除了怕也彆無他用,每每都隻好硬將雜念放下,頗有一種安然等死的麻木,麻木之餘也就不記得怕了。

眼下她這樣冷不丁地直言提起,倒將思蘭心裡那股子麻木激了個粉碎,恐懼也騰了起來。

“不會的……”她張惶搖頭,“不會的娘娘,皇上看在您的麵子上也……”

“我哪還有什麼麵子。”貴妃自嘲一笑,放下針線,執起她的手,“若有人來押你去,問你什麼,你就招什麼吧。我的命不是你能保的,倒盼著你少受點罪,活著出來,日後還能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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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寧宮裡,綠菊被扔在空蕩蕩的屋子裡頭待了一整夜。她怕極了,頭半夜不敢睡,臨近天明時才撐不住昏昏睡過去,前幾日在宮正司受刑挨打好像都不如這一夜難熬,晨光熹微間門聲吱呀一響,反倒讓人心裡頭一鬆。

綠菊連忙爬起來,四個積年的老嬤嬤先後進了屋,綠菊被她們的氣勢嚇住,不自覺地往後一跌,靠向牆壁才沒摔著,驚恐不已地看著她們:“嬤……嬤嬤……”

為首的墨竹打量著她:“瞧你也不是個蠢笨的,太後娘娘想知道什麼你都清楚。勸你自己說,大家都省些力氣。”“奴婢……奴婢冤枉!”綠菊瑟縮著跪地,連連叩首,“才人娘子小產奴婢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太後娘娘明鑒!”

“那倒是我看錯你了。”墨竹眼中生出不耐與厭惡,微微側首,“帶進來吧。”

便又有四名宦官進了屋來,每人手裡牽了一條犬。四條犬都高大壯實,威風凜凜。應是訓得夠好的緣故,宦官們將繩鬆開它們也不惹事,個個都乖乖坐著。

墨竹打量著綠菊:“咱差事都多,沒空跟你廢話。日後你就跟它們待著,每日有你一壺水喝,什麼時候想明白了打算招了,自己喊人吧。”

說完,墨竹提步就要走。綠菊瞠目結舌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她又忽地想到什麼,撤回腳來,含笑提醒:“倒忘了跟你說清楚――你每日隻一壺水喝,也沒人會專門進來喂它們。它們若餓極了,自會瞧瞧這屋裡有沒有什麼可吃的東西;你若餓極了……”

墨竹眼睛一轉:“若有本事吃了它們,倒也算你有本事。”

這句說完,墨竹就當真領著人走了。綠菊怔在那裡喘著氣,怔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墨竹的話是什麼意思。

一牆之隔的石子路上,太後信手關上牆上的暗門不再往屋中看,麵無表情地睃一眼顧清霜,也不開口,徑自往正殿去。

顧清霜畢恭畢敬地跟著她同行,心裡多少有點慌。

她是方才忽而被頤寧宮的人傳來的,沒許她帶宮人跟著,到頤寧宮時隻見太後已在那屋外。她上前見禮,太後止了她的聲,隻讓她安靜看著。

就這樣,直至太後入殿落座,她才又聽到太後開口說話:“你說剛才那些功夫,哀家若用在你身上,你能挺幾日?”

顧清霜忙斂裙下拜:“臣妾惶恐。太後想知道什麼,臣妾皆不敢隱瞞。”

“你不敢隱瞞,哀家卻不想這會兒就聽你說。”太後神色清冷,“跪著吧。”

顧清霜心頭一緊,低低應了聲諾。

前後腳的工夫,墨竹也回了寢殿來,太後著她取了本書,就安然讀了起來。

書頁翻過的聲音刮過顧清霜心頭,讓她很是亂了一陣,轉而又前所未有地安定下來。

她一時摸不清太後為何不悅,但回想起來,太後還從不曾這樣對她動過怒。端午那次她雖挨了打,卻不過是苦肉計而已。

當今太後,是個眼明心亮的主。

顧清霜定神想著,順著這些思緒抽絲剝繭地想下去,漸漸摸了個大概。

太後久久都沒問話,手裡的書直完了一本、用了膳,又小睡了個午覺。午睡起來,再出去散了步,回來接著讀書,不知不覺便已夕陽西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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