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宮皇後(皇後對每個人都可以說一兩...)(1 / 2)

宮闕有佳人 荔簫 11599 字 8個月前

這晚, 皇帝終究是什麼都沒同她說,隻是將她抱在懷裡,摟得極緊, 好似唯有這樣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顧清霜並不擾他,閉上眼, 假作沉沉睡去。

她總是願意在這樣的時候給他一份安寧的。她猜他此時將她當做了南宮敏, 這也不是什麼壞事,那份青梅竹馬的情分,闔宮裡隻有南宮敏與他有,這便是南宮敏的長處所在。如今,他愈發願意將這份情寄托幾分在她身上, 她便多多少少也有了這份長處。

後來,她就真的沉沉睡了過去。直至他起身要去上朝,她才複又轉醒。每每這樣的時候,他總是勸她多睡一會兒, 她多數時候都聽, 今日卻一起起了身, 與宮人們一道服侍他盥洗更衣。

於是在他離開思雅殿前, 又摟了摟她,不無心疼地叮囑她說:“你好好再睡一會兒。”

“嗯。”顧清霜含著笑點點頭, 繼而便行禮恭送。

他轉身向外走去,她立起身,無聲地緩了口氣:“皇上。”

他不自覺地一定, 她不看他, 眉眼低垂著說:“臣妾聽聞外頭鬨起了疫病。皇上記掛的人若在外頭, 怕是也不安全,不如接進宮來避著。”

這話出口, 他謔地回過頭來。

顧清霜猶自低垂著眼簾,一語不發地立在那兒。但饒是不看他,也能察覺到他眼中變了又變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出一句話:“你說什麼……”口吻之中,已有幾分克製不住的輕顫。

顧清霜緩步上前,行至他跟前,溫柔地為他理了理麵前的十二旒。目光抬起,穿過那輕晃的十二硫,她含著三分淒笑對上他的眼睛:“臣妾曾被賀清晏傷過,同病相憐,自知她昔年所為之事必讓皇上心痛。但她與賀清晏終是不同的,臣妾對賀清晏,是徹頭徹尾的癡心錯付才釀成大禍,可她……”

她咬一咬唇,眼中的矛盾之意畢現,頓聲好半晌,才含著幾許委屈自己的意味,將話說完:“她心裡始終是有皇上的。萬般不是,不過是因念著皇上念到入了魔。”

他怔怔地看著她,薄唇輕顫:“朕已忘了她了……”

她好似全沒意識到他是在強撐,笑音沙啞:“皇上當真能看她沾染疫病,死在皇城裡?”

他最後的支撐被這句話擊破,眼底一栗。她續說:“有些注定會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事……便是賭不得的。”

說著,她不顧他已將朝服穿戴整齊,伸臂將他緊緊摟住,臉頰貼在他胸前,緩緩對他說:“臣妾恨她所做的那些,但更不想皇上抱憾。皇上不必在這樣的攸關之時顧念臣妾的心思,接她回來吧。隻要……隻要……”朱唇抿了抿,她的話語更輕柔了,“皇上彆忘了臣妾就好。”

話音落處,她聽到他的心跳空了一拍,身形微緊,無聲地吸了口涼氣。

她想他輾轉反側的這些時日,其實應是半分都沒思量過她的心思的,可這並不妨礙她說出這番話會讓他感動。她便覺他僵了僵,繼而手臂有力地將她摟住,向她擔保了三個字:“朕不會。”

她心底笑一聲,暗自轉出兩個字:不信。

他又道:“清霜,你為朕做的這些,朕都會記得。”

顧清霜撇了撇嘴,暗道:“但願如此。”

於是待得皇帝下了早朝,一片風起雲湧驟然掀起。

皇帝下旨接已被廢黜的南宮氏回宮,雖未有封位,隻說讓人暫且進宮安養,還是引得太後勃然大怒。前去傳旨的禦前宮人行至宮門時硬生生被頤寧宮差來的人擋了下來。

而後皇帝自是要去頤寧宮一趟,無人知曉母子兩個到底是如何爭辯的,總之最後似是兩人各退了一步,太後勉為其難地點了頭許人進宮暫避疫病,但要求皇帝將立後之事定下。

而後就又是一場僵持不下。

後宮聽聞個中細由,已是兩日以後。彼時幾人坐在嵐妃殿中品著熱茶,柳雁帶著兩分困惑說:“聽聞皇上早已不再有非南宮氏不可的意思,現下是願意立後的。隻是太後屬意榮妃,他卻不肯,寧可另擇旁人為後。”

嵐妃聽言,眉頭也微微鎖起來:“榮妃原就是皇後人選,當年沒能入主中宮,全因南宮氏。這些年她執掌六宮,也沒見有什麼疏漏,皇上對她亦算敬重,實在不知如今為何這樣。”

沒人知道皇帝為何在此事上偏看不上榮妃,殿裡一時安靜,靜了一會兒,采雙胡亂猜測說:“皇上是不是心裡還是想立南宮敏,隻是因著從前的事,一時不好這樣說出來。便先尋些由頭推了冊榮妃的事,好歹將後位空著再說?”

她的這般猜想,顧清霜就頭一個搖了頭:“不會。”

皇帝即便在後宮隨心所欲,也不會任性到那個份兒上。南宮敏以從前的身份都未能登上後位,如今更是個遭過廢黜的女人,倘若來日擱到後位上,除非證明從前的種種罪名皆是假的,不然便是將皇家的臉麵放在地上踩了。

再說,皇帝所為雖讓人困惑,聽來卻並非為了繼續將後位空懸――他明言要另擇世家貴女入宮為後。京中的世家那麼多、待嫁的女兒那麼多,要選出一個合適的,不是什麼難事。

自此之後又過了兩日,立後的人選就又定了下來。選的仍是太後娘家的姑娘,榮妃的堂妹施氏。禮部擇定的大婚吉日在兩個月後,但聖旨已昭告天下,事情便不會再有變數。於是南宮敏便得以先進了宮來,對外隻說是莊太妃要進宮暫避疫病,帶著她進來侍奉。

兩個人都被安置在皇宮最北邊的偏僻宮室裡,衣食上自都不會委屈她們。

――這是太後寬仁,可寬仁之餘,並不意味著太後不惱。

於是入宮一刻之後,莊太妃便跪在了頤寧宮的殿裡。太後所言之事她是頭一回聽聞,直驚出淚來,太後指著她破口大罵:“哀家知你性子軟,卻不知你無能至此!一個大活人竟也看不住!在你眼皮子底下溜了你都不知道!”

安緣寺裡的那些經過,皇帝按著不提,是她自己查著的,連帶著盈蘭的事都一環環查得清楚明白。莊太妃在其中似乎沒什麼不乾淨的地方,這她信,若不然,南宮敏也犯不著兜那麼大的圈子,一環環買通人脈,將人先送到長公主府裡去了。

隻是她還是生莊太妃的氣――一把年紀的人了,在宮裡沉浮大半輩子,怎的就能無能成這樣!

莊太妃驚懼不已,膝行上前,滿臉的淚:“太後娘娘……太後娘娘息怒,這事實在是……阿敏她……阿敏她自出宮以來就恭順得很,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臣妾不曾……”

“誤會?”太後冷笑著打斷她的幻想,“可要哀家把一環環人證都擺到你跟前讓你看?若不是皇上又念了舊情,此時殺她要傷了哀家與皇上的母子之情,哀家真想一人一杯鴆酒給你們都灌下去!”

太後恨得聲音發狠,想從地獄裡刮出來的。

事實上,她現下最後悔的便是當初真的放了南宮敏一馬。早知還有今日這出,她早就該讓南宮敏在宮外死得神不知鬼不覺。

莊太妃瑟縮著低下頭,不敢再做爭辯。

太後冷睇她半晌,聲音平和下去:“她現下沒有尊位,隻是庶人身份。養在你院子裡,怎麼罰你自己瞧著辦吧。”

“太後娘娘……”莊太妃驚然抬頭,下意識地想說幾句求情的話。但在對上太後眸中的冷光時,就將這些念頭都按下了。

太後已是給她臉了。若她不辦,讓太後去辦,阿敏隻會更慘。

於是當日晚上顧清霜就聽小祿子來稟話說,莊太妃那邊緊閉院門不讓人進,好像賞了南宮敏一頓板子。具體打了多少他不知道,隻聽聞是四個身材健壯的嬤嬤一並將南宮敏從房裡拖出來,押去太妃房裡打的。

說著小祿子走近了幾步,放低了聲,又道:“還有些風言風語,是真是假臣說不清,娘娘隻當聽個趣兒。”

顧清霜點點頭:“你說。”

小祿子道:“聽聞是……是剝衣杖責。太妃氣得不輕,說既不要臉麵便不必再留臉麵。”

這話說得顧清霜頗有幾分驚異,阿詩更是臉色一變:“剝衣杖責?這若麵子薄些,便要鬨出人命了。”

顧清霜嗤笑:“前前後後算計了這麼久,好不容易重新進了宮門,她才不會因為一頓板子被逼死。”

翌日,盈蘭莫名其妙地失了孩子。

初時隻是動了胎氣,到晌午時見了紅,太醫院的一眾太醫皆奉旨去會診,但仍是回天乏術。

慘叫聲在傍晚時響了起來,一聲壓過一聲,據說是已胎死腹中卻落不下來。

盈蘭就這樣足足慘叫了一整夜,至晨光熹微之時才終於了了。榮妃前去請旨晉她為賢儀以示安撫,皇帝點頭應允。

因著先前在後宮結怨太多,她小產後幾乎沒什麼人去看她。但顧清霜從前與她粉飾太平粉飾得太好,對她頗是一副喜歡的樣子,現下便不得不跑這一趟。

她就叫上了婉修儀,兩人各自乘了步輦並行在宮道上,婉修儀笑說:“還是太後娘娘本領通天。我昨晚聽聞愉賢儀邊是慘叫邊是說有人害她,太醫們便將她所食、所用之物皆驗過了,隻說都無異樣。”

太醫們當然要說沒有異樣,否則可真是不要命了。

婉修儀掩唇笑一聲,又道:“如此,便是皇上過問起來,大約也問不出什麼端倪。”

“皇上不會問的。”顧清霜淡淡,“太醫們說話雖有用,但愉賢儀一直胎像不錯。如今突然就這麼沒了,太醫們又眾口一詞,姐姐當皇上真想不到背後的緣故?”

婉修儀淺怔,轉而失笑:“是我糊塗。”

左不過是他默許了太後的做法。

左不過是,他想到盈蘭與思蘭的關係、再想到思蘭與南宮敏的主仆之情,便願意讓太後出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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