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網之時(宮裡哪有什麼因果,隻有輸...)(1 / 2)

宮闕有佳人 荔簫 11214 字 8個月前

蕭致麵色沉沉, 眸光定在顧清霜的笑靨上。她與他對視,眼中的真摯裡添了幾分心疼。攥住他的手,她嬌柔地笑著, 小聲跟他說:“到底是青梅竹馬。皇上能和敏良使重修舊好,臣妾為皇上高興。”

蕭致輕聲, 語中多有愧疚:“她害過你的孩子……”

她一愣, 仿佛全沒料到他會這樣講,轉而又綻開笑容:“臣妾有什麼關係?再說,予顯如今都能跑會跳了,昔年的那點子事,難不成還要記一輩子麼?日子總是要往下過的。”

她邊說邊讓他坐下, 輕輕鬆鬆地同他說:“臣妾去沏茶來。”

他沒再說什麼,回身之間,她看到他下意識地扶住了額頭。

頭疼,他應是覺得頭疼了。顧清霜按兵不動, 沏完茶便陪他坐著, 沒過多久, 太醫來了。

照顧聖體安康的太醫自是資曆最深, 她坐在旁邊默不作聲地看著,便見太醫搭脈片刻, 就皺了眉。

顧清霜靜靜抿茶,片刻之間,太醫幾度地欲言又止。再三思量之後, 委婉地詢問袁江:“敢問大伴, 皇上近日可服過什麼藥?”

這話聽得袁江眸光一凜, 躬著身麵無表情地稟道:“若有,便也是出自您之手的了。”

顧清霜暗自撇了一下嘴。袁江是個謹慎的人, 遇上這樣的事,答話自然圓滑。這是禦前一貫的行事手段,卻不是她現在要的。但她想了想,也並不急著開口。

這頭疼,該是要有三五日才是。

這日太醫便沒說出什麼來,開了副安神的方子後,就沉默地告了退。袁江謹慎,太醫也不傻,事關重大都不會貿言,她且容他們暗中細查就是。

當日,皇帝整日都留在她的望舒苑裡。他近乎刻意地不去提南宮敏,好似全然沒有讓她複寵的意思。可她心裡頭知道,現下該正是那些歡好畫麵縈繞在他腦海之中的時候。

到了晚膳時,他破天荒地著人帶了予顯過來一同用膳。予顯是去紫宸殿與他一起用過膳的,也在寧壽宮和顧清霜一起用過,卻不曾同時和他二人這樣相處。是以他感覺有些古怪,吃飯時瞧瞧父皇,又瞧瞧母妃,歪著小腦瓜想想,又不知該怎麼問。蕭致察覺了他的神色,回看過去,邊給他夾了塊肉邊說:“怎麼了?”

予顯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父皇不開心?”

蕭致勉強笑笑:“沒有。”

予顯扁一扁嘴,抬眸看看麵前的幾道菜,伸手費力地夾起一個雞翅放到他碗裡:“父皇多吃!”

蕭致笑意複雜,夾起雞翅來吃了,予顯轉過頭看看顧清霜,又給她也夾了一個。

有他調劑,房中可算多了些笑音。用完膳後自有乳母帶他回去,顧清霜陪皇帝一道出去走了走,回來後因蕭致精神不濟,早早就睡了。

翌日天明,皇帝還是頭疼。顧清霜守著“嬪妃本分”,自然在晨省時將此事稟給了皇後。當著眾人的麵,皇後滿麵憂色:“這事本宮昨日也聽說了。太醫說皇上素來身子康健,不曾有過這樣的病症,本宮隻道他是一時累著了,沒想到今日還不見好。”

接著就吩咐宮人記得今日再著太醫去看。待得一眾嬪妃告了退,皇後獨留下顧清霜說話,私下裡問她:“此事與淑容有關無關?”

“皇後娘娘何出此言?”顧清霜麵露訝色,“皇上昨日來望舒苑時就已氣色不好了,如何會與臣妾有關?”

她說得誠懇且有幾分恐懼與急切。皇後看看她,未予置評,垂眸喟歎:“本宮隻是問一句罷了。前陣子剛與你說過些事,如今敏良使就惹上了是非,本宮不得不添幾分謹慎。”

顧清霜訝異更甚:“敏良使惹上了是非?”她怔了怔,“是敏良使身子也不妥了?還是什麼彆的緣故?”

“……你當真不知道?”皇後再度打量她兩眼,神情鬆動了些許,俄而一歎,“罷了,你不要多問,在皇上麵前也不必顯露什麼。”

顧清霜愈顯焦急:“皇上的病……”

“應是沒有大礙。”皇後搖搖頭,“你不必亂想。皇上若去你那兒,你也安心侍駕便是。其餘的事,有本宮和太後呢。”

顧清霜麵上驚魂不定,一副想要追問,看著皇後的神情又不敢多嘴的模樣。皇後無意再多留她,她隻得告了退。待回到望舒苑,顧清霜吩咐阿詩:“去告訴尚儀,可以動了。”

翌日清晨,尚儀局一眾位高權重的女官都跪去了皇後的淑寧園前去謝罪。這樣的場麵實屬罕見,片刻間便鬨得闔宮皆知,其餘五局與內官監也都心神不寧,一時之間議論什麼的都有。

皇後將尚儀女官叫進殿中問話,不過一刻工夫,又著人押著尚儀局眾人一起匆匆離了淑寧園,往太後那邊去。

又過一刻,太後震怒,一隻茶盞擲出去,砸得尚儀女官額頭一瞬間就泛了青紫。

“糊塗東西!”太後指著跪在下頭的二十餘位女官厲聲嗬斥,“那是宮中禁藥,竟也能搞出這樣的紕漏來?!”說著便一睃身邊的宦官,“拖出去,一並杖斃。給闔宮上下緊一緊弦!”

“太後娘娘恕罪!太後娘娘恕罪!”底下頓時叩頭告饒聲四起,婉修儀立在太後身邊,靜靜看著皇後,見皇後似在遲疑著想開口,自己便先沒有多言,隻安然等著。

果然,眼見著宦官們進來押人,皇後先開了口:“姑母消一消氣。”

她邊說邊一睇那一眾宦官,他們頓時止了步,束手立在一旁候命,皇後又道:“那東西原是放在尚宮局的,尚儀局錯在去尚宮局取東西時無意間將它錯拿了過來。至於裡麵緣何少了兩丸,卻說不準是在尚宮局丟的、還是入了尚儀局才丟的。若是尚儀局裡丟的,這一乾人自當嚴懲;可若是在尚宮局時就已沒了,眼下倒還多虧尚儀謹慎,打開來清點,不然咱們還不知要糊塗到什麼時候。”

婉修儀這才附著皇後開口:“是啊,太後娘娘。依尚儀方才所言,那東西是如國從前獻進來的,都過了幾十載了。指不準根本就不是近幾年才少了,而是早早就丟了卻未曾發覺,如今全靠尚儀仔細,才終於查出來了呢。”

她們這般一唱一和地為尚儀局眾人說著情,太後將道理聽了進去,臉色卻仍不好看。

她們說得都不錯,她心裡卻不得不去想另兩件事:南宮敏忽然侍寢之事,以及皇帝近幾日的不適。

又聽婉修儀溫聲道:“再說,這幾十年前的東西……如今宮裡也沒人知道是乾什麼用的了,便真是近來丟的,也未見得就鬨出了什麼大事。”

“是這個理。”皇後點一點頭,“這事慢慢查個明白便是。求太後娘娘為臣妾腹中孩子積福,莫要傷及無辜。”

太後臉色鐵青,久久不語,兩人道理說儘便也不敢再多言什麼,隻得靜靜候著。

太後深思熟慮著,斟酌半晌,目光落在尚儀女官麵上:“都先押起來,查清再說。”那一眾宦官便又上了前,七手八腳地押了人走。但尚儀局眾人鬆了氣,眼前便沒了方才的驚恐告饒之聲,二十餘人安靜地一拜,就告退走了。

太後又看向自己身邊的嬤嬤:“墨竹,這事你帶著人去查。哀家身邊的人,你都先調去查這事為先,哀家這裡不打緊。”

墨竹肅穆地一應,皇後啞然:“太後娘娘……此事交給宮正司便是了。”

“宮正司是算在尚宮局之下的,如何讓他們查。”太後喟歎著搖頭。

皇後又說:“那也可先用臣妾身邊的人,您身邊不能缺了侍奉的人。”

太後不再說什麼,隻是定定地又搖了搖頭。

她一時缺了用著趁手的人不打緊,卻不能讓皇後與南宮敏正麵對上。

皇帝這輩子犯的糊塗全犯在南宮敏身上了。如今出了這樣驚天動地的大事,誰知他又會如何?

是以當日下午,滿宮便都聽聞太後身邊的百餘名宮人幾乎都被支了出去,好像是要查什麼事。因著差出去的人太多,皇後與榮妃都不得不指幾名自己身邊得力的宮人去侍奉太後。

嵐妃聽聞此事都覺得稀奇,揉著太陽穴道:“奇了怪了,太後娘娘慣不愛理這些閒事,怎的如今反倒放著宮正司的人不用,倒讓自己身邊的人去辦?”

婉修儀坐在她旁邊,從碟子裡拈了片切得薄薄的梨來吃,聽言睨了眼顧清霜,笑說:“這得問咱們柔妹妹了。也不知是有什麼打算,一大早就急急地去央我跟太後吹耳旁風,非要我為尚儀局的人說情。”

顧清霜抿笑低下頭,隻說:“尚儀對我有恩,底下的一眾女官更有不少是與我一同長大我,我總不能看她們平白死了。”

“這麼好心?”婉修儀狐疑地乜著她,“跟南宮敏沒關係?”

“自然也有。”顧清霜頷首,“那日南宮敏承了幸後,皇上去找我,我就看他氣色不太好,他說他頭疼。後來太醫來了,問診間提及皇上是不是用了什麼藥。我當時心裡就存了個疑影――皇上若是用藥,身邊的太醫如何會不知?可若沒用,太醫又為何在把脈後會有此一問?除非……”

她說至此處賣著關子壓了聲,婉修儀直嚇得麵色慘白:“你是說南宮敏給皇上下了藥?!”

顧清霜抿唇不言,殿中死寂半晌,嵐妃輕聲道:“倒也不是不可能。”

婉修儀吸著涼氣看她,她說:“我們雖都不知那藥如何用,可聽藥名‘迷心丸’,也能將功效猜個八九不離十。藥又說從如國來的,宮裡若還有一個人能知曉用法,也就隻剩這位如國公主了吧。”

她們這般推測著,顧清霜靜靜地聽。想到太後身邊的人不免也要有同樣的想法,她心下生出一重又一重的快意。

事情終於是要了了。什麼青梅竹馬,什麼心頭朱砂,讓南宮敏下地獄去吧。

.

這樣大的陣仗自是沒能瞞過夜,當日晚上皇帝再到望舒苑時,顧清霜一眼就看出他神色格外陰沉。她隻做不明,問他是不是頭疼所致,他沒作答,將她一把摟進懷裡,死死地抱著。

她雙手貼在他胸口,感受著他的心跳。良久後輕推了推,小聲地問他:“怎麼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