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霜與皇後一並進了屋,便有宮人端了繡墩來給她們坐。盈蘭覺察動靜,眼睛怔了一怔,幾是在看見顧清霜的一瞬,眼中就已恨意迸發。
顧清霜直視著她這份恨:“這麼恨我?我沒招惹過你。”
“哈哈……”盈蘭笑起來,笑音發啞,一聲啞過一聲,越聽越像地獄裡逃出來的女妖,“你怎麼有臉……你怎麼有臉說你沒招惹過我!”
“南宮敏是咎由自取。”顧清霜淡看著她,盈蘭好似被她的態度激怒,雙眸滲出紅來:“你裝傻充愣什麼!我姐姐怎麼死的……你敢說與你無關?你也是宮女出身,宮女的身不由己你皆儘知曉,何苦逼死她!我……我家中都隻看重我哥哥,隻這一個姐姐真心待我好!你殺了她,我便要你的命……”
她忽而猛力掙紮起來,直掙得那沉重的大木椅都要離地。兩旁的宮人趕忙上前將她按住,她口中還在嚷著:“我要你的命!你這惡婦……慣愛在皇上麵前充得純善!我呸!皇上當你是什麼好東西!”
顧清霜對她的罵置若罔聞,隻因那由頭皺起眉頭:“你姐姐?思蘭?”
盈蘭顧不上回她,口中一味地咒罵。顧清霜突然覺得很好笑,美眸打量著她的瘋狂,“嗬”地一聲笑出來。凝神想了想,禁不住又笑一聲:“你竟覺得思蘭是死在我手裡?”她隻覺聽了一件荒唐事,無奈地搖起頭來,“就為這個,你從大費周章的進宮要我的命?你怎的不想想我當時才什麼位份,南宮敏又是何等的高貴?是,她當時已是強弩之末,可皇上對她舊情未了,我為何要拚著惹皇上不快的風險,就為殺一個宮女?”
盈蘭口中的咒罵突然而然地卡住了,她望著顧清霜,眼中透出惶恐來:“你……你什麼意思……我姐姐不是你殺的?不可能,當時隻有你……”
顧清霜抱臂,悠閒地倚向靠背:“反正你也沒幾天好活了,不妨就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讓你死個明白,如何?”
盈蘭麵容煞白,薄唇禁不住地顫栗起來,目光怔怔地四處亂劃著,半晌才開口:“好,我告訴你,是南宮敏……”
“誰還在乎南宮敏的事。”顧清霜鎖眉,“我要知道如今這事的幕後主使。”皇後側首看她這副氣定神閒的樣子,若有所思。
盈蘭卻懵住,神情恍惚不解:“什麼……什麼幕後主使?”
顧清霜挑眉:“你若不肯說,我便也不多在此多作廢話。”
說罷她便作勢起身要走,被盈蘭一語喝住:“等等!”
顧清霜駐足,不急不慌地瞧著她。
盈蘭緩了緩氣息:“什麼幕後主使……你要知道什麼,你說得清楚些!單……單是冰的事就是我做的,是我身邊的宮女給我出的主意,沒有彆人。你還要知道什麼彆的,你問……隻要你告訴我我姐姐是怎麼回事,我便什麼都告訴你……”
“你身邊的宮女?”顧清霜心念微動,落座回去,“就先說這個,說得明白一些。”
盈蘭應了聲“好……”,便一五一十地說了起來。從這宮女是何時到她身邊開始說起,說到如何博得了她的信任,再到如今的風波。
顧清霜一時隻顧著邊聽邊思量,皇後卻不如她這樣上心,坐在旁邊時而看看盈蘭時而看看她,更覺事情有趣。
事情從頭說到尾,倒也並不複雜,隻可惜並未牽扯到她們原本猜疑的人。顧清霜凝視著盈蘭斟酌須臾,姑且信了她的話。
盈蘭急切地催促起來:“我姐姐……我姐姐怎麼回事!”
“那事其實並不需我告訴你。”顧清霜輕喟,抬眸看向司正女官,“南宮氏被廢出宮之前,負責審案的女官,您可有記檔?現在可還找得到人?”
“找得到。”司正頷一頷首,向門邊的宮人遞了個眼色,便有人去尋了人來。不過多時人就到了,進屋向皇後與顧清霜見了禮,麵生幾分不解,顧清霜和和氣氣地與她說:“南宮敏被廢出宮之時,身邊的大宮女思蘭在宮正司裡受了審,您可還記得?愉貴人一心認定是本宮要了她的命,是以處處針對。但她被處死那天,本宮恰好來宮正司問沈太醫的話,聽到些許她臨死前的動靜,便想或許女官您知道些究竟?”
“啊,思蘭那丫頭……”這女官一聽這名字便想起來,露出苦笑,搖一搖頭,“奴婢記得她,對南宮氏倒很忠心,一心還想出去陪南宮氏。”
“但這事豈能怪到娘娘頭上?南宮氏自一開始就沒想讓她活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