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挫骨揚灰!”
“求你!”
二人都沒再止步,更沒回頭,因為心硬,也因為心不夠硬。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在宮中盛極一時的愉貴人便被一杯鴆酒取了性命。
彼時正值晌午,是翌日裡陽氣最重的時候,宮中若有人賜死,這就是最適合的時間。
顧清霜聽得宮人所言,往皇帝懷中縮了縮,他溫柔地將她攬住:“彆怕。”
她嗚咽了一聲,弱不禁風的模樣。
來稟話的宮人說愉貴人死得很利索,端起鴆酒便一飲而儘,沒留什麼話。
顧清霜猜她應該還是留了話的,至少該又咒罵了南宮敏幾句。隻是這樣的話大可不必傳進皇帝耳中徒增煩擾,宮人們便覺不稟也罷。
盈蘭的命,終究是無關痛癢的事了。
南宮敏也一樣。
自此之後平靜了四五日,皇後著親信芷青親自來給顧清霜稟了話,說盈蘭提過的那宮女她們已查過了,從前果真在榮妃身邊當過差,但已是七八年前的事情。
“這就是了。”顧清霜點點頭,問她,“皇後娘娘什麼打算?”
“……皇後娘娘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芷青低著頭,“娘娘的意思是您安胎為重,若有餘力,便挑個時候去棲鳳宮一敘;若覺得疲累,倒不妨等生下孩子從長計議。”
“本宮也想好好安胎。”顧清霜邊說邊輕笑了聲,“可隻怕這也由不得本宮做主。”
“那奴婢先去回娘娘一聲。”芷青聲音放低了些,“娘娘怕您再出什麼事,囑咐奴婢儘量勸著您些,也讓奴婢告訴您,她會儘量多想想法子。”
“實在是辛苦娘娘了。”顧清霜頷一頷首,承了皇後的美意,又著阿詩親自送芷青出去,跟阿詩說,“你瞧芷青姑娘這身碧色衣裙,搭嵐妃姐姐前些日子送來的那套碧玉釵是不是正合適?”
阿詩心領神會,親親熱熱地挽著芷青一道離開,自會將那套釵子取給她。顧清霜目送她們離開,視線落回書上,專心致誌地又繼續讀下去。
這些史書政書,讀來真是比詩詞歌賦有趣多了。她從前不太接觸得到,但自予顯識字開始,一應皇子們必學的書就都已為他備妥,書房裡塞得滿滿當當,倒正方便了她。
讀了兩頁,阿詩送走芷青,回了殿中來,進殿就說:“皇後娘娘可真是個大善人……”
這話聽來有些嘲意,顧清霜不自禁地一記眼風掃過去,見殿中並無旁人,才又安下心來,細問:“怎麼了?”
阿詩咋舌:“芷青跟我說……皇後娘娘不僅著人查了沁水,也順手查了思蘭和盈蘭,便探知她們其實還有個小妹妹,如今才三歲。她們家裡頭隻看重男丁,對女孩子都不好,三歲的孩子都要乾不少活了。皇後娘娘就讓人借口是京裡的富庶人家要買仆婢,出了重金將人買了回來。”
顧清霜聽到這兒,點了點頭:“皇後娘娘確是心善。”
窮苦人家的孩子能去施家這樣的高門大戶為婢,定是比在家裡過得好多了。
卻聽阿詩又說:“這還沒完呢。”她頓了頓,“人接進了京,卻並不是進施府當婢子……皇後娘娘托人新造了戶籍,又尋了施家無兒無女的旁支,將這孩子過繼過去了。”
“過繼去施家?!”顧清霜訝然。
“是啊。”阿詩說,“這可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是不是?”
可不就是。
顧清霜回想起來,盈蘭好像也隻有那麼一句話提起了家裡的糾葛。她聽過就忘了,皇後竟這樣上了心。
把人過繼進施家……
她背後沒有這樣顯赫的家世,但即便是有,她大概也不會這樣做。
這麼一想,皇後可真是個難得的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