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遠水, 庭院深深。
溫氏老宅主母謝氏房中, 瑞腦消金獸, 清香暗動,謝氏夢中驚坐而起,呼:“來人!快去請夫君!”
貼身嬤嬤領命而去。
……
第二日,謝氏年逾五十卻老蚌懷珠的消息傳遍溫氏一族。
其中內情卻唯有溫老太爺與謝氏知曉,謝氏隻敢告之其老伴:“夢中如墜雲間,白茫茫兮不可見, 如海上行舟爾。忽有一小童騎巨鯨而至, 小童龍章鳳姿, 項上係紅繩穿美玉。笑曰與我溫氏有緣, 可庇佑三十載。吾大驚, 倏地醒了過來。怎知……怎知這竟不是黃粱一夢!?”
溫老太爺亦是大驚失色難以理解,後請大夫, 謝氏果真有孕。他心中暗道,恐是吾溫氏有仙緣,不可告人,不可告人。
是日,瓜熟蒂落, 那赤子懷玉而生。
溫老太爺極為看重這老來子,又因此子懷玉而生, 便賜名:如瑾。及加冠,吾皇賜字:懷瑜。
-------------------------------------------------------
深夜,庭院深深, 暴雨初至,狂風大作,吹得燭火明明滅滅,宛如鬼魅,更添壓迫。
皇都謝氏大宅內,所有身居高位的謝氏族人皆齊聚一堂。所有人皆不敢開口說話,氣氛異常可怖,沉默蔓延。
仆人一個個都垂頭束手立於陰影處,宛如無人。
所有的一切,皆在一聲“家主到”之下打破。
隻見身著一大紅麒麟服,頭戴梁冠的男子緩步從外走來,步履之間,寬大的衣擺搖搖曳曳,卻無一人敢正視這男子,儘管他清瘦的麵容是如此的年輕。
溫如瑾在主座上坐下,麵如嚴冰。
“說吧,怎麼回事。”他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清淩,今日卻無人敢回應。
甚至有些族人忍不住在想,家主連禦賜的麒麟服都未曾換下,難不曾原先是在宮裡,聽聞了消息才匆匆趕回來?
而有些老人則是皺緊了眉,抿著唇,不發一言,實在是此事乾係重大,卻讓人無從下口。
見他們一個個跟悶嘴葫蘆似的,溫如瑾也懶得從他們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了,直接揮手:“讓他們進來。”
“見過叔父!”
“見過叔祖父!”
兩道聲音同時在堂下響起,溫如瑾依舊冷漠如初,麵容甚至沒有一絲一毫地改變。
堂下乃名為父子,實為叔侄的溫尚、溫淙戌,正是平陽侯與平陽侯世子。
早年溫景攜其親弟溫尚領兵打仗,為朝廷出生入死,立下了汗馬功勞。待大勝歸來,溫景卻重傷不治,皇帝感念溫家的忠貞,將溫景的爵位保留了下來。溫氏族人為妥善安排溫景的幼子溫淙戌,便將溫淙戌過繼到溫尚名下,溫淙戌肩挑兩擔,與溫尚即是叔侄、又是父子。
而溫尚則是得到了他兄長溫景的爵位:平陽侯。
這本是溫氏族內商討的結果,也一直沒有什麼人提出異議,且這對名為父子,實為叔侄的人也相處甚好。
然而誰又曾料到,十多年後,這情同父子的兩人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反目成仇呢?
溫如瑾麵無表情,實際上他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之後,對這兩個沒臉沒皮的渣滓就沒什麼好感了。
“溫尚,你為叔為父,你先說。”
那劍眉星目,身形高大,氣勢成熟穩重的男人目光陳懇地看著溫如瑾:“叔父,我與蓮兒是真心相愛,雖不為世道所容,然而我與蓮兒的真心不會少。我當初見蓮兒的第一麵,就知道她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對她一見鐘情,是我先動了情,此事與蓮兒無乾係,蓮兒善良單純,隻望叔父將此事私下解決,千萬不要遷怒蓮兒。”
跪在他旁邊的溫淙戌又驚又怒,一張俊臉也漲紅了。但是礙於溫如瑾的威嚴,他不敢隨意開口。
聽了溫尚的話,其他族人紛紛不讚同地罵他糊塗,要好好與家主重新分說……但是在溫如瑾的麵無表情之下,眾人又訥訥不敢言了。
溫如瑾看了情深似海的溫尚一眼,沒什麼表情,又說:“溫淙戌,你來說。”
溫淙戌宛如得到了機會一樣:“叔祖父!!蓮兒與我有娃娃親,整個都城,試問誰人不知英國公的嫡女是我的未婚妻?我對蓮兒也是真心相愛的,倒是父親竟然想要公然搶奪兒子的未婚妻,是在可恥!蓮兒天真善良,又毫無心機,我雖不滿父親為人,但是此事皆因為我父子二人而起,還望叔祖父明鑒,不要殃及無辜。”
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的溫如瑾:“好個天真善良,好個殃及無辜。你那未婚妻乃英國公的好女兒,我溫如瑾管不到他們頭上,我這個當家主的,隻管溫氏族人,你們做的好事,如今倒是給我說出個解決方法來!”
那父子二人在堂下整得麵紅耳赤,誰也不讓誰,誰也說服不了誰,還一個個地想要說服溫如瑾。
溫尚據理力爭“我與蓮兒真心相愛,我們兩情相悅,蓮兒也曾表態吾兒實在太過年幼,又哪裡懂得疼愛人呢?雖有婚約,解除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