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三合一)(2 / 2)

“謝姑娘?”

謝舒伊抬起眸,見自己譏諷之人正在麵前似是含笑,半大的女孩眉眼精致,眸子似是明鏡,可穿人心,她手腳有些慌亂,頗有自慚形穢之感,冷冷道了聲:“薛二姑娘,薛三姑娘好。”

薛令芳輕笑:“謝姑娘素有佳名,又是謝先生的嫡親侄女,總該知我小妹乃是聖上親封郡主,又有封地,比一般的郡主尚高了一級,你總該行個禮吧。”

謝舒伊將帕子攥緊,福身行禮,眼神下一瞥,卻覺那泰安郡主和薛令芳今日所著衣裙有些眼熟,不由得細瞧,才認出那不正是自己向姑母求了許久的羽衣閣新品天水碧和雲紗綾,如今在鋪子裡尚未上新貨,也隻是放出了圖樣,這二人如何得來。而薛令蓁身量小,這衣服明顯便是特意製來的。

她皺了皺眉:“二位身上的衣裙從何而來?”

薛令蓁笑道:“我四歲時隨著謝先生取雲鶴莊住了些日子。”

謝舒伊驚訝之外,亦有些不平之意,一想到方才自己的話語,此刻姑母真正教導的弟子就站在自己麵前,她若是再不好,豈不是在打姑母的臉?

她麵上更是青白難堪。原隻知姑母收了個學生,愛若親女,卻不知是何人。不過她也明白,依著姑母的性子,自己若說了這薛令蓁半點不好,她就能徹徹底底讓自己吃儘了苦頭,自己這嫡親的侄女也比不過一個外姓的學生。當真可笑!

旁人聽了這些話,暗道謝先生那久不露麵的學生就是這泰安郡主,往日裡謝舒伊道自己如何得謝先生疼愛指教,每逢節日,必有一套羽衣閣的衣裳。可這眼下,人家真正疼愛的徒兒的衣服是特意定做的珍品,話裡真假自然分明。看熱鬨圍過來的諸人瞧見謝舒伊接連吃了虧,不由帶了三分笑意在此看戲。

“謝舒伊你這謝先生的親侄女,碰到了謝先生的嫡傳弟子,怎就不認識呢?還是······”蘇瑤突然對眾人笑道:“還是你這侄女根本不是謝先生親自教出來的,也根本不受重視?你不過是拿著長輩名聲在外騙人罷了!”

謝舒伊喝道:“我的親姑母怎會不疼我?你胡說!”

薛令蓁道:“謝先生說過,自己立身不正,如何有資格言他人過錯?你父謝大人為兄不慈,逼妹為妾;為子不孝,氣病老父。而你更假借先生之名在外招搖騙人,你有何臉麵來說我姐妹二人?”

“你說我尚無羞恥之心,我是聖上親封泰安郡主,更有‘靈慧美德’之讚,你莫非是連聖上都不敬?你乃臣女,我為郡主,辱罵郡主該為何罪?”薛令蓁愈發氣笑了:“雪鬆、雪桐,掌嘴二十!”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望著薛令蓁的身影,不禁連忙收斂了笑意,有些心驚。雪鬆雪桐父母乃是威遠侯府出身,早恨這謝舒伊出言不遜,雪鬆雪桐仗著身手,越過其身側丫鬟,鉗製住她,雙手便已開打,謝舒伊掙紮不能,眼神更是羞憤欲死。

熱鬨的園子裡,此刻隻餘下清脆的巴掌聲。

“這是怎麼了?”

謝舒伊一見來人,眼神一亮,忙不迭趁著雪桐分神時的一時鬆手,跑到了來人麵前跪下,哭得好生可憐:“求娘娘為臣女做主。泰安郡主對臣女私自動刑!”她心道父親是東宮的皇孫之師,祖父又是太傅,太子妃對自己一向禮遇,總不該偏著薛家的人。

薛令蓁隨著眾人行禮,見來人身著杏色宮裝,發髻上的八尾鳳釵流蘇搖曳,容貌秀美端莊,卻頗有威嚴,雖是如此,薛令蓁卻覺得這太子妃望向自己時,總帶著些笑意,不禁有些不解。

“哦,那是為何私自對你動刑?難不成你辱罵郡主,以下犯上,不該罰嗎?”吳太子妃輕輕一笑,“你的規矩是該學學了,罷了,剩下的五個就讓連枝來吧,順便將謝小姐讓謝夫人帶回去,早早去看看大夫。”

話音剛落下,身後的一位大宮女就命人將謝舒伊帶出了園子,又恐這謝氏女大叫驚擾了貴人,拿了絹帕捂住了她的嘴,隻是顧及她乃臣子之女,未曾塞進嘴裡罷了。

吳太子妃笑道:“你們這些姑娘該玩去玩吧,本宮隻是過來賞花,謝氏女以下犯上是她自己的過錯,你們不必在意。”

待吳太子妃入了屋內,眾人鬆下一口氣,恢複到剛才的熱鬨起來,蘇瑤道:“這下子謝孔雀還傲不傲得起來。”

薛令蓁心中尚有餘怒:“先生早就與那位謝大人斷的一乾二淨,可她不是狠心人,對小輩仍照顧些,可這謝舒伊卻拿著先生的名頭欺到了我這裡,怪不得我不給她留任何顏麵了。”

(三)

呂家的另一院中,諸家夫人倒不似女兒家一般愛花,正在熱熱鬨鬨地寒暄看戲,忽有一位陌生的婢子急急匆匆地走到謝夫人的身側,耳語幾句,謝夫人就麵色煞白,急忙起身出了園子,連身上的帕子都落在了椅子上。

一位身著正紅褙子的夫人見了,疑道:“這謝夫人是怎麼了?火急火燎的,可沒了往日那儀態。”

宋氏也是一愣,“可能是家中有事吧。這麼急,應該不是小事。”

正說話,呂夫人眼尖,瞧見了太子妃跟前的大宮女連枝的身影,悄悄吩咐丫鬟去打聽是不是太子妃有什麼事情。

鴉翠回來便對宋氏和呂夫人道:“連枝姐姐道,是謝小姐出言不遜,對泰安郡主以下犯上,罰了掌嘴二十,行完了罰,太子妃叫謝夫人將謝小姐帶回家去。”

“那蓁姐兒可還好?”宋氏忙問,那正紅褙子的夫人也好奇問道:“謝小姐的父親祖父都是太子爺那邊兒的,想來不會重罰,謝夫人如此失態是為何?”

鴉翠望了眼呂夫人,方道:“太子妃娘娘一向公正,哪裡是那樣徇私的人?謝小姐牙齒掉了兩

顆,這是讓謝夫人帶著去看大夫的。”

紅衣裳的夫人吸了口氣,才又想起泰安郡主與太子妃之間的關係,頓時又覺得沒什麼。一個是臣子的女兒,一個卻是穩打穩的將來兒媳婦,自然不可比。也怪拿謝小姐口無遮攔,郡主都敢說。

宋氏又放心下來,總歸不是女兒吃虧,這也是好事,讓她瞧見了太子妃的態度。不得不說,皇帝疼太子疼了這麼多年,總算還沒昏了頭,選了一位看得明白的太子妃。

呂夫人暗自將那謝家小姐的名字從日後的請帖名單中劃去

奇花園內,過了謝舒伊一事後,薛令蓁也沒了心思遊戲,她人又小,剛立了威,也不好自己拆了台去玩。

太子妃坐在閣樓裡,有一遭沒一遭地看著滿園子的花朵,對身側的一身深藍比甲的宮女道:“連桂,以往薛夫人進宮的時候,倒覺得她性子直爽,可惜過於剛直。可生出的兩個女兒,一個穩重大方,一個卻是小小年紀粉雕玉琢,伶俐卻不失威儀。還好父皇明白過來,否則這樣的女兒配給了三兒那才是虧了人家。”

連桂笑了笑:“雖說皇長孫和三皇孫兩位都是龍子鳳孫,可到底生母不同,孩子亦是不同。外人看不明白,可咱們是瞧得清楚。皇長孫芝蘭玉樹,可三皇孫聰慧是聰慧,可是性子被寵壞了,娘娘您教了這三年也沒教回來。才十四歲不到,院子裡五個侍妾已經死了兩個。與他那姐姐大郡主還真是同胞所出。李庶妃還替他遮掩。”

吳太子妃掃她一眼,連桂住了嘴,另道:“奴婢也是為娘娘著想。您是對三個皇孫不偏不倚,可這不偏不倚在三皇孫的眼中就是偏了大心了,李庶妃又是那樣的性子,您可不是要早做打算。”

吳太子妃輕笑,“你以為本宮傻嗎?對了,你去將泰安郡主請來。”

“給泰安郡主請安。娘娘久聞郡主之名,想見見您。”

薛令蓁望著眼前這個笑得和藹的宮女,麵上有些驚訝。

薛令芳倒是有些緊張地握了握妹妹的手,低聲道:“蓁蓁你方才並無錯,去見見太子妃也好,太子妃出了名的賢惠的。”

薛令蓁心中雖覺得她太過緊張,不禁帶了絲笑意,卻覺十分貼心。

不大的房間裡,熏著暖香,宮中隨行服侍的太監宮女各自站在了兩邊,屋內擺了張木座堆花的插屏,吳太子妃就坐在榻上,雖是隻有自己人,卻依舊挺著直直的背。

待薛令蓁進了屋,她才抬眼,細細一打量。屋內比屋外園子裡要來得悶熱些,薛令蓁穿得不單薄,又快走了幾步,雪麵透粉,一入了屋,就覺得整個屋子都亮堂起來。

可她這容色,卻不是讓人覺得有侵略感的,倒覺得舒心喜愛。隻是若是那本就對她不喜、利益相對的,自然無法心生喜愛了。比如李庶妃。

吳太子妃一打量,卻覺得這孩子腕子上的佛珠瞧著眼熟,倒是身邊的嬤嬤眼尖心細,悄悄回了:“您忘了,當日您入宮後去向先太子妃行禮,先太子妃的故居中就擺著一副畫像,上麵先太子妃就戴了串這佛珠,因那細雕蓮花技藝難得,奴婢還多看了幾眼。”

吳太子妃了然地“哦”了一聲,招來了薛令蓁,不問其他,隻道:“蓁姐兒生的好,東宮三個皇孫,不如將你聘給年紀更相近的熾兒可好?”

薛令蓁心裡一個咯噔,卻撅嘴搖了搖頭,道:“不好,三皇孫我見都沒見過,可皇長孫殿下卻還記得送生辰禮給我。若是如此,我寧願選皇長孫。”

想了想,她補充了一句:“他比我大了幾歲,大不了,我以後不嫌棄他老便是。”

眾人忍俊不禁,可吳太子妃笑過後,閉了閉眼,鳳釵下的流蘇墜子搖晃,撒下一些陰影。

這皇長孫真是聰明人,隻怕薛家郡主救了皇長孫是真,皇長孫也念下這份恩情,真心送禮,這也自然讓泰安記下了皇長孫的好。

比起太子李庶妃等人隻會用權勢詭計相逼壓,這皇長孫卻是以情動人,效果更甚百倍。可這小郡主也不是個傻的,自己發問,她隻以孩童口氣回答,不會惹起皇帝猜疑,又推脫了三皇孫的關係。

“真是個聰明孩子。”吳太子妃取下自己發髻上的鳳釵,命人裝在黑漆描金刻竹紋長盒中,給了薛令蓁,“這東西就先給你了,可要好好保存著。”

薛令蓁一愣,那隻金色的八尾鳳凰身上鑲嵌著華貴的寶石珍珠,隨著太子妃的手指動作,鳳翼一顫一顫,翩翩欲飛。

而這八尾的鳳釵,在宮廷禮儀之中,除了貴妃之外,隻有太子妃能用。

見她收好,吳太子妃便笑著讓人送她出去。

連桂道:“您對這泰安郡主是真看上眼了,連皇上賜下的鳳釵都送了她。”

吳太子妃笑說:“反正遲早都是她的,早晚又有何妨。”

薛令芳早就等的有些焦急,蘇瑤還以為是太子妃不高興了,安慰道:“你彆著急,這件事兒是謝舒伊出言傷人,太子妃也·····”是罰了謝舒伊的。

話未說完,薛令芳就瞧見薛令蓁出來了,打斷了蘇瑤的話。

“怎麼樣,太子妃說了些什麼?”

薛令蓁揚了揚手裡的漆盒,“沒說什麼,隻是問了些常事罷了。還送了我禮物呢。”

“我就說你多擔心了。”蘇瑤笑著走來:“蓁妹妹,你生得這副好模樣,誰見了你,不都要喜歡地送些好東西?”

薛令蓁卻搖了搖頭:“這次太子妃賜下的東西卻是正合我心意的,尋常的可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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