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始終沒有在宋明薇麵前退讓,最後,是以他跪在碎瓷片上結束,自那天開始宋明薇和瘋了一樣,越發變本加厲,有幾次,哪怕堅強如傅驍,年幼的他都害怕自己會活不下去。
但宋家的私人醫生顯然比自己想的更厲害。
其實到後麵,他並不懼怕宋明薇。
宋明薇不可怕。
可怕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宋家主宰,那個和傅老爺子爭了一輩子星辰的老人手段和性情都不必傅老爺子差。
對女兒的疼愛和對傅家的恨,讓他默認甚至維護鎮壓著這樣病態齷齪的宋家。
小糖糕嗲嗲的喵喵喵聲響起,傅驍低頭,就看到陷在被子裡,幾乎和被子融為一體的小糖糕正努力朝自己爬過來。
傅驍剛剛夢境染上一層陰霾的眉目柔和,他伸出手臂,將小糖糕抱在懷裡。
小糖糕蓬鬆尾巴在自己懷裡蹭來蹭去,前爪扒在他的手臂上,滿意的叫了一聲。
傅驍望著月光,思緒越飄越遠。
長大成人之後,無數次他慶幸,在與宋家抗爭的過程中,年幼的他始終堅信也堅持著自己沒有錯。
那時年幼的自己還雖然不明白這樣的堅守又什麼樣的意義,這樣的堅持甚至讓宋明薇愈加變本加厲,但他卻倔強的始終堅持這一點,沒有絲毫退縮。
而現在的自己卻明白。
正是因為這樣微不足道的堅守,讓他在黑暗之中始終沒有被摧毀。
□□的折磨,會讓人一時傷痛,但是時間終將治愈一切。
可是心靈的摧殘、人格的否認,卻會徹底毀掉一個人的一生。
哪怕在宋家經曆過那麼多,他始終沒有質疑否認過自己,也未將自己說遭遇的一切歸咎於自己。
想在回想起,年幼尚不知世事的自己為何會如此堅守,他已經記不清。
他隻能將這歸於上天對他的最後一絲仁慈。
而如今,他一路披荊斬棘走到現在這個位置,他早已能夠隨心所欲。
隻是到底有些意難平。
懷中溫熱的團子動了動。
傅驍低下頭與那雙湛藍的而眼睛對視。
那雙眼睛如天空純粹卻又透徹。
傅驍早已意識到,小糖糕聰明的有些過分,它的身軀之下似乎有一個能夠與他對等的靈魂,隻是每當他試探時,那個靈魂總會裝聾作啞。
但他卻知道,那靈魂細膩而善良,溫柔而狡黠。
甚至,他能夠感受那靈魂的靠近他時的小心翼翼,對自己的信任與依賴,甚至為自己委屈,為自己不平,為自己欣喜。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卻意外將他滿是縫隙的心填滿,將他千瘡百孔的靈魂治愈。
他已經讓人去調查小糖糕的來曆。
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他都能欣然的接受。
小糖糕扭頭看著傅驍腹部的傷痕,滿是心痛。
傅驍摸了摸小糖糕的頭道:“已經不痛了。”時間早就將所有的感覺衝刷而去。他曾經十分介意在彆人麵前袒露自己的身體上的傷痕。
但現在如果是小糖糕的話,好像並沒有什麼關係。
小糖糕義憤填膺的從傅驍懷裡踏出,一隻爪子踩在傅驍的大腿上,另一隻爪子按住傅驍的傷痕,揚起小腦袋,認真的:“喵喵喵喵——”
以後我會罩著你的!
可以傅驍聽到的卻是滿耳朵的喵喵叫。他嘴角忍不住帶著一絲寵溺的微笑。
小糖糕驕傲的看著傅驍。
然而
咕咕咕——
一陣奇怪的聲音在兩人之間響起。
小糖糕尷尬左右四顧,將踏在傅驍大腿上的爪子收了回來。
正是丟死人了!
他的肚子怎麼這時候不爭氣的發出咕咕的叫聲。
他威風凜凜帥氣的形象呢?
從那樣一個夢境掙脫之後,傅驍也再無睡意。
正是淩晨兩點。
傅驍見小糖糕肚子咕咕叫,想了想,一隻手抱著小糖糕兩隻前爪,小糖糕如同麵條一般蕩著兩隻後爪,翹起蓬鬆的尾巴,乖乖被傅驍摟住,一雙湛藍的眼睛滋遛滋遛的到處亂轉著。
傅驍從廚房拿出一個小碟子,看了看自家小家夥乖巧的樣子,想了想,翻出一條小魚乾,裝在碟子裡放在桌子上,推給小糖糕。
難得給小糖糕開點葷吧。
這不知道為什麼小家夥那麼喜歡吃小魚乾。
小糖糕睜著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傅驍。
傅驍那麼大方,竟然給他吃小魚乾,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小糖糕幸福的低下頭,伸出粉色的小舌頭,就要舔上去。
然後他的動作頓住,瞪大眼睛,抬起毛茸茸的腦袋警惕的看著傅驍——
傅驍向來說一不二,之前讓他吃一周貓糧,就真的讓他吃了一周的貓糧。
之前明明不讓他吃小魚乾,現在怎麼會讓他吃小魚乾。
傅驍不會是在釣魚執法吧?
用這種試自己究竟還吃不吃小魚乾吧?
想到這,小糖糕矜持的笑了笑,伸出白色毛絨絨的前爪,眼中流露出不舍,心裡一邊滴血,一邊將小魚乾推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