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寧忽然闖進,打破了這裡的平靜。
兩人的目光對視。
男人的眼睛冷漠略過蘇澤寧,冷漠如刀,就仿佛蘇澤寧不存在一般,移開,繼續做著剛才的事情。
蘇澤寧微微抿了抿嘴唇,男人的旁邊被困住的貓咪忽然激動起來,仿佛認出蘇澤寧一般,朝蘇澤寧伸出爪子尖叫著又繼續開始掙紮起來。
蘇澤寧也認出這隻貓,正是天天在他那騙吃騙喝的那隻。
眼見著繩網隨著貓咪越掙紮捆得越厲害,蘇澤寧沒有多想,將樹枝折下來,把貓咪抱在懷裡,蹲在地上,將它的身上的繩子慢慢解開。
然而重獲自由的黑貓非但沒有絲毫的感激之心,還迅速的一躍,毫不留情的以蘇澤寧的臉為踏板,踩在他的頭發上,然後往後一躍,迅速的消失在森林裡。
蘇澤寧捂住自己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那隻沒有良心的貓,如同被負心漢辜負一般憤恨看著貓咪遠去的背影:“哇,你怎麼能這樣,太過分啦!”
虧他還去廚房給它偷小魚乾。
不值當!
旁邊傳來一聲微不可察的輕笑,聲音中還帶著一點難以言喻的慶幸,似乎在慶幸好在不是自己遭遇這一切。
蘇澤寧一聽更覺得心碎了,他抬起頭看著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眼中的笑意還來不及散去,就如同剛剛冰雪剛剛消逝的初冬。
卻莫名的熟悉,就好像曾經見過千萬次一樣的。
蘇澤寧不由的一愣,一瞬間許多記憶衝向腦中,但轉瞬即逝,好像什麼都沒有剩下。
他想——
如果有前世,他們一定認識。
不過,剛剛男人應該聽到了他的話。
所以他聽得懂中文?
蘇澤寧站了起來,拍了拍了身上的灰,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聽得懂我說的話?你也是z國人嗎?我叫蘇澤寧,你叫什麼名字啊?”
男人眼神略過他,沒有說話。
聽不懂嗎?
蘇澤寧喪氣的又用英語、法語和和笨拙的日語重複了幾遍。
可是男人還是沒有回答。剛剛那一秒的鮮活仿佛蘇澤寧的幻覺。
大概是不想認識他吧!
蘇澤寧心裡酸酸的想,他明明看到男人在湖邊看過一本法語原文書的。
心已經碎成幾片的蘇澤寧還是堅強的走到男人身後,小心翼翼的將他的輪椅推了出來。
他總不能將男人一個人留在這裡吧。
這一路上蘇澤寧都在絮絮叨叨的說:“那隻貓太過分啦!它天天騙我小魚乾,所以貓這種生物啊,嘖嘖嘖,真是太虛偽了。”
“我以後一定不會養貓。”
“為了一條小魚乾就向我出賣靈魂,真沒有節操。”
雖然男人一路都是沉默,但是這也沒有抵消少年的興致。
將那隻黑貓從上到下乃至連指甲縫都批評過一頓之後,蘇澤寧才心滿意足的閉上嘴。
一個成年男子加上輪椅,重量並不輕,蘇澤寧還是吃力的將輪椅推到公園小路上才鬆開,蘇澤寧有些猶豫,但還是轉身離開。
畢竟他們隻是萍水相逢的路人。隻是數月以來在湖麵有著擦肩而過的緣分,何況男人也不太愛搭理他的樣子。
他們的緣分大概就到此為止了吧。
蘇澤寧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有些難過,他走出幾步忍不住轉身,而男人則靜靜坐在那裡,沒有動,形單影隻的看著他。
兩人目光相對。
男人身體瘦的可怕,整個人宛若行屍走肉。
不對!
他不該是這樣的!
蘇澤寧忍不住抿了抿嘴巴,他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男人的眼中應該是有光的。他應該是天上的星星,生來就應該萬眾矚目。
而不該如此死寂。
他究竟遭遇了什麼?身邊照顧他的人呢?
不知為何心裡最柔軟的地方仿佛被觸動一般,蘇澤寧眼淚忍不住的沾濕了眼眶。
感覺到眼角的涼意,蘇澤寧自己都一愣——
他這是怎麼了?
明明應該離去。
可蘇澤寧卻被魘住了一般,小跑回去,他蹲在男人麵前,看著他的眼睛,半響,心中好像有無數的話,可是張開嘴卻啞口無語,什麼也說不出來。
是的,能說什麼呢?
他們隻是陌生人而已啊。
他沉默半晌,最終挫敗的從腰包裡,拿出那個蘋果,放在男人的手心乾巴巴的說:“很好吃的,你嘗嘗吧。”
男人沒有說話。
蘇澤寧自暴自棄的想,男人到一定會覺得他是一個瘋子。
他轉身落寞的準備離開,心中默默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來這條路跑步了,他丟不起那個人!
然而,他沒有走出幾步。
他的背後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就像是一個許久沒有說過話的人,聲音艱澀的可怕。
那個人說——
“我叫傅驍。”
命運的軌跡終究在這一刻又再次交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