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廣瀾也沒想到這屋子裡有這麼多的問題, 看到這裡也忍不住搖搖頭, 歎氣道:“方先生, 恕我直言,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方斌:“……”
杜明舟站在旁邊,忍不住嗤地一笑。
他身份非比尋常, 這樣一笑, 方斌為了給杜明舟麵子, 就算是臉上掛不住也不好意思為難喬廣瀾了。更何況到現在為止, 如果喬廣瀾說的話全都是真的, 那他就是給了方家一個天大的人情, 彆說損兩句, 就是讓方斌刮骨割肉,那也是一點都不過分。
方斌理智上還覺得自己應該保留態度,潛意識裡卻不知不覺有些相信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兒子,不由自主地向喬廣瀾詢問:“喬醫生,那濟河的病到底是怎麼來的?也是我房間裡的什麼東西布置的不妥當嗎?”
喬廣瀾掛掉了再一次響起來的電話, 杜明舟皺了下眉, 道:“如果有事就接, 不要耽誤。”
喬廣瀾擺擺手示意沒關係,上了彆墅的二樓,打量了一下,走到了左手邊第二個房間前:“方少, 這是你的房間吧?”
方濟河一臉驚訝, 連忙點了點頭。
喬廣瀾道:“可以進去看看嗎?”
“喬醫生請。”
喬廣瀾一進去, 就感覺到房間裡有一種很濃重的血煞之氣,要是普通人頂多是覺得有點胸悶,對於他這種人來說,卻能清晰地嗅出傳到鼻端的腥味和鐵鏽味。
杜明舟咳嗽了幾聲,聲音很輕,方家的幾個人都沒注意,喬廣瀾順手在他後背上拍了一下,杜明舟一怔,他已經轉頭去看方濟河房間裡的擺設。
方斌和方濟河父子都有些不安,看見喬廣瀾皺皺了眉,心臟也跟著高高提起,倒是杜明舟滿臉的饒有興趣,站在喬廣瀾身邊圍觀。
喬廣瀾走到窗前,直接單手把方濟河那暗紅色的窗簾扯下來扔到了地上:“換成淺色。”說完之後,他又四下環顧一圈,若有所思。
杜明舟跟著喬廣瀾轉悠,看他的舉動看的很認真,喬廣瀾不理會他,自己拽著原本正對著臥室門的寫字台換了個牆麵靠著,寫字台上的一盆小仙人掌擺到了窗台上。
他布置停當之後退後幾步,拍了拍手,這一回其他人也感覺到了,房間裡麵的氣氛似乎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好像不知從何處刮來一陣清涼的風,令人胸襟為之一暢。
杜明舟是陰陽眼,天生通靈,這種第六感要比普通人來的強烈,剛進房間的時候他本來覺得很不舒服,直到喬廣瀾拍了那一下才好多了。而此時,他甚至可以感覺到空氣裡有種淡淡的草木清芬。
杜明舟做了個深呼吸,感受著這種難得的舒適,忽然轉過頭,深深地看了喬廣瀾一眼。
他從小異於常人,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有一個人,能聽他講述見過的那些恐怖畫麵而不會嘲笑或是驚恐,能發現他突如其來的不適而不會心生疑慮,雖然這個人不像彆人那樣對他恭敬順從,但是多接觸一點,就多一點的驚喜。
正所謂白頭如新,傾蓋如故,他們之間不像是初見,倒像是久彆重逢。
杜明舟想著這件事,忽然覺得頭腦中一個恍惚,好像有個蒼老的聲音在他耳邊笑著誇讚:“廣瀾這孩子最善於因勢利導,布陣技巧靈活,渾然天成,這是天生的本事,旁人學不來的”。
杜明舟不知道誰在說話,他隻是有種感覺,就是聽到有人誇獎喬廣瀾,自己的心裡就覺得非常驕傲,但又盼著多聽兩句,於是故意回答:“因勢利導的確巧妙,但如果沒了勢就會失之依仗,慌亂無措,我看還是不如將一切都掌握在手裡,就算是命理時運不在我這邊,我也要生造一個出來!”
對方聽他反駁,果然不滿意起來:“你這自負的毛病看來是改不了了,說了多少次,你和廣瀾的路子不同,應該互相融彙,彆一見麵就知道針鋒相對。當年他被送到意形門去的時候……”
杜明舟如願以償,又從他嘴裡聽到了很多喬廣瀾的事情,雖然是在挨罵,也覺得很開心,他剛剛露出一個笑容,忽然就被一個驚恐的聲音打斷:“天呐,這是怎麼回事?!”
杜明舟猛地一震,耳邊蒼老的聲音消失了,他依舊身處在方濟河的房間裡,剛才的一切仿佛是自己憑空做出來的白日夢,沒留下半點痕跡。
他心裡有點恍惚,抬頭一看,發現剛才那一聲是方濟河叫的,衣櫥已經被挪開,後麵原本雪白的牆上,露出了一個貓型的黑印,雖然隻是一個輪廓而已,但看起來惟妙惟肖,分外詭異。
杜明舟看了這一眼,就發現那隻貓本來應該是兩隻眼睛的部分氤氳著兩小片紅霧,給人一種非常不祥的感覺,隻是彆人似乎沒有注意。
喬廣瀾跟方家的兩父子站在一起,背影顯得挺拔卓然,這個角度,杜明舟隻能看見他小半張精致的側臉,在窗外的陽光下顯出玉色的光澤,眉峰微斂。
方苧苧本來也跟著,但她是個女孩子,現在有點害怕那個貓印,躲在了最能給人安全感的杜明舟旁邊,見杜明舟回頭看自己,小聲叫了聲“明舟哥”。
杜明舟悄悄道:“苧苧,你剛才有沒有聽見我自言自語?”
方苧苧道:“啊,自言自語,你說什麼了?”
杜明舟:“……”
方苧苧這才轉過彎來:“沒有,沒有……那個,明舟哥……”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杜明舟:“你自己說沒說話你自己都不知道嗎?你那個,不會是中邪了吧?要不要讓那個懂很多的醫生給你看看?”
這丫頭說的好像在關心人一樣,實際上已經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開了一米遠,杜明舟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不用躲,我要是真中邪了想殺你,距離絕對不是問題。”
方苧苧:“……”
終於有個帥哥肯跟自己說“距離不是問題”了,可為什麼她覺得這個場麵很有問題呢?
方苧苧嬉皮笑臉地說:“你要是攻擊我,我隻好找醫生尋求保護了。”
杜明舟眼睛微微眯起來,似笑非笑:“嗯?”
方苧苧小聲道:“想泡他,幫忙要個電話唄?”
她是家裡的長女,之前因為家裡出了點事,一直在小鎮子上跟奶奶住,直到十多歲才接回來,從小就跟著一幫男孩子野,性格也大大咧咧的。彆人怕杜明舟,她就不怕,不但不怕,以前還企圖染指,被杜明舟訓了一通才老實了點。
不過她性格開朗直爽,並不惹人討厭,杜明舟雖然和她沒有血緣關係,也一直把方苧苧當妹妹一樣。
杜明舟嗬嗬:“你以前不是還想泡我嗎?目標轉移的不慢啊。”
“呦,這話好酸。”
方苧苧大言不慚,捧著臉做花癡狀:“得天下美男而睡之,乃人生一大快事。雖然明舟哥你也很帥,但是我覺得還是喬醫生更勝一籌啊。你是春花,他就是秋水,我就喜歡這種性子烈的,你學不來,嘿嘿嘿嘿……哎呦!”
杜明舟收回手:“根本沒敲到你,彆裝了。苧苧,我知道你有分寸,又不是我們杜家的人,平常你願意玩玩就玩玩,我肯定不會管,但是這個喬醫生……”
他收了笑容,淡淡地說:“不是一個可以玩玩的對象。”
他的神情和語氣讓方苧苧啞然,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好,過了一會才嘀咕道:“不玩就不玩,你那麼認真乾什麼。嚇我一跳。”
杜明舟恢複了有點漫不經心的表情:“沒聽說過‘認真的男人最美麗’嗎?”
方苧苧:“……”
杜明舟不再理她.慢悠悠踱到喬廣瀾身邊去了,方濟河正在懷疑人生:“不可能啊,最近家裡都沒有來過外人,更彆說進我房間了,這東西怎麼弄上去的?不可能啊,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