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廣瀾充分發揮了作為一個醫生以醫院為家的高尚品德, 下班時間再次光臨體檢中心照顧生意, 做完全套的身體檢查之後,意料之中的, 還是什麼事情都沒有。
杜明舟卻已經快不行了,拿著喬廣瀾的體檢表一臉崩潰:“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喬廣瀾:“呃, 你聽我解釋……這個事其實是這樣的, 所謂人生在世難有十全十美,你知道, 我們這種先天很優秀的人, 一般身體上都難免會出現一些問題。”
杜明舟:“……”
喬廣瀾道:“我的問題就是愛吐血, 你看著很嚇人,其實吐完了就好了,就像你吐口水一樣。你看體檢報告嘛, 相信科學。”
杜明舟抓狂:“我不愛吐口水。就算吐口水, 吐這麼多也會脫水吧!”
喬廣瀾:“……”
杜明舟卻一下子湊過來, 望著他的眼睛, 很認真地說:“你拒絕我,是因為這個病嗎?”
喬廣瀾被問得措手不及,遲疑了一下,杜明舟已經接著說下去:“說什麼醉酒啊做夢啊這樣的話, 總是將我推開, 其實是怕你的病治不好, 有一天會離開我, 是不是?你在為我著想, 你其實對我並非一點也不動心,是不是?”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還帶著股不屈不撓地執拗,喬廣瀾的目光凝固在杜明舟的臉上,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忽然柔柔一動。
他匆忙地推開杜明舟,沒好氣地說:“我為你著想,隻能說明我五講四美三熱愛,道德品質過硬!”
杜明舟抿了抿唇角,突然笑了,無奈地搖頭,鬆了開手。
他雖然在笑著,聲音中的疼惜卻怎麼也掩不住:“喬廣瀾啊喬廣瀾,你什麼時候才能不這樣嘴硬了?這個病可怎麼好。”
門外傳來喧嘩聲,杜明舟皺眉,回身把門打開,過了一會,他讓開身子,劉傑走了進來,匆匆和杜明舟打了個招呼。
“身體怎麼樣?”他轉向喬廣瀾,劈頭就問。
劉傑不知道他之前吐血的事,喬廣瀾擺了擺手,示意沒關係:“發生了什麼事嗎?”
劉傑說:“那你沒事彆在醫院了,你先回家吧——這是老師的意思。”
喬廣瀾疑惑地挑眉,劉傑快速地說:“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弟弟是醫學院的學生吧?之前你上班的時候,他來醫院找過你幾回,咱們這裡的好多同事他都認識。”
喬廣瀾點頭,預感喬佳興那個小王八蛋又找事了。
劉傑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他:“上次王宇的遺體遭到破壞時,已經調錄像查過一遍,有一些錄像被毀了,沒有線索。可是昨天警局那裡有了新發現,有一個安在對麵的攝像頭正好把玻璃上麵的景象照下來了……”
喬廣瀾打斷他:“是喬佳興乾的?”
劉傑點了點頭,苦笑道:“而且這消息不知道怎麼就透露出去了,唉。”
喬廣瀾反應很快:“我知道了。你這個時候來跟我說這件事,那麼是不是……昨天撞我的那個人不是刹車失靈,而是故意的——他不會是死者的家屬吧?”
劉傑歎氣:“是他妻子。”
喬廣瀾沉默了一下:“她還好嗎?”
劉傑沒想到他先關心這個,愣了下才說:“皮外傷,沒事,她那邊已經請了律師過來,想把這件事按照意外事故處理,但關鍵還是你的態度。”
喬廣瀾從床上坐起來,杜明舟想扶他,被他搖搖頭推開手,喬廣瀾道:“家門不幸,是我這邊的責任,我慚愧的不得了,還能有什麼態度。”
他站起身穿外衣:“不過我現在還有點事,這邊的事情稍後再說。”
科室裡現在亂的厲害,劉傑也巴不得他趕緊走,聞言點了點頭:“行,你儘管去——走側門,彆碰上人。”
杜明舟這才出聲:“你放心,我會跟著他。”
喬廣瀾猛地回頭看他:“我也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杜明舟道:“儘管說。”
喬廣瀾一字一頓地道:“調查一下方苧苧和胡肖的關係。”
杜明舟眼波一閃,什麼也沒問,低頭發了個短信,放下電話之後,他抬起頭衝喬廣瀾笑笑:“調查結果一會就能出來,我——還是跟著你。”
喬佳興不知道自己做過的事已經暴露了,他把嶽瑪送回家之後,恍恍惚惚地沿著街道走了一會,心裡的焦慮不安幾乎已經化為有形有質的怪獸,將他整個人吞到肚子裡麵去。
錢、錢、錢……錢可真是個好東西,可是要去哪裡弄呢?
吳欽家就是做生意的,人脈廣,之前他跟在吳欽身邊也不是有多喜歡男人,而是看這人衣冠楚楚,以為喬廣瀾跟著他能有多大的好處,心裡嫉妒。
他從小就嫉妒自己的哥哥,性格又愛慕虛榮,所以才會刻意接觸吳欽,結果沒想到更大的好處還在彆的地方。
那是一次酒會,喬廣瀾恰好出差,吳欽就把他帶了過去,喬佳興上廁所的時候無意中聽到隔壁的幾個人正在議論買賣人體器官的事,頓時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原來隻要有渠道,居然可以獲得那麼大的利潤,他再想想過去跟喬廣瀾出入醫院看到的場景,心動不已。
隻要動動手,冒一點小小的風險,乾成之後就是幾十萬的掙啊!
他對吳欽刻意討好,哄著對方把自己介紹給那幾個人認識,成功搭上了這條線之後,利用和喬廣瀾的關係,在醫院弄到過幾回剛剛去世的人的器官,因為行事謹慎,再加上運氣剛好也不錯,從來沒有失手過。直到上回碰見了王宇的事,又和喬廣瀾鬨翻了,嚇的喬佳興好一段沒敢行動,也就沒有了收入來源。
在那個時候,他其實就已經跟嶽瑪在一起了,為了在人前裝的像個家境頗豐的公子哥,討女友開心,每天開銷很大,那點錢很快就揮霍一空。
沒了錢之後,喬佳興再一次把心思動到了吳欽身上,慫恿吳欽買了期貨,卻不料這兩個人實在運氣不佳,剛入手就遇上股市大跌,公司資金鏈也出了問題,手頭周轉不開,隻能被迫去借高利貸。
吳欽雖喬佳興惱怒到了極點,好幾次埋怨是因為他自己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勒令喬佳興給自己想到掙錢的辦法。喬佳興實在沒有辦法,再一次想到了賣器官的老路子。
於是他極力鼓動吳欽跟自己合作,去醫院跟喬廣瀾和好,隻有這樣才能利用喬廣瀾繼續在醫院出入。
然而費儘功夫,喬佳興好不容易哄的吳欽前一天剛剛答應,第二天晚上人就死了——他的死法也讓喬佳興非常恐懼。
自從知道吳欽死後,他每一分鐘都在恐懼,吳欽到底是為什麼會突然死亡?是那些要債的人下的毒手嗎?那麼接下來他們會不會找到自己?
而且現在最最重要的,就是明天那些錢應該怎麼辦?要是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舔彆人的鞋,他還不如去死!更何況就差一點,他就可以成功娶到嶽瑪了,隻要領了結婚證,什麼都好說,絕對不能功虧一簣!
錢,說來說去都是一個錢字!為什麼自己不是真的富家公子,憑什麼生在普通的家庭就要這樣受人嘲笑?要怪隻能怪父母沒本事,可這又不是他的錯!
他回到了家裡,這個家平凡而簡陋,因為住的時間長了,原本雪白的牆麵還有些發黃,喬佳興不禁想起來,女友幾次提出要來自己的家裡玩,都被他拒絕了——他甚至連地址都不敢讓她知道。
張芳看見小兒子回來了,迎上來關切地詢問:“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是不舒服嗎?難道發燒了?”
她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想摸摸喬佳興的腦門,看著那雙蒼老粗糙的手上還有幾個凍開的裂口,喬佳興心裡一陣厭惡,在反應過來之前,已經一把將自己母親的手給揮開了。
母子二人同時一愣,喬佳興覺出了自己的失態,定了定神,若無其事地道:“你手上還有水呢,彆動我,怪冷的。”
張芳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剛剛在洗菜,上麵的確是有一些水珠,連忙說:“我去擦擦……不,我還是先給你洗點水果過來,你不舒服就去床上躺一會,你爸去你大伯家,今天晚上不回來了。”
喬佳興心中一動,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一個讓自己都震驚的想法,他強行把那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壓下去,點點頭,轉身回了房間。
過了一會,張芳把水果給他端過來,那些水果已經被切成了一塊一塊的,上麵還紮著牙簽,她知道喬佳興不耐煩彆人總是在自己麵前晃悠,把水果放下之後就離開了他的房間,自己回臥室聽匣子去了。
張芳靠在床上,過了一會,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門忽然被推開,喬佳興端著一杯牛奶走了進來。
張芳驚訝地看著他,喬佳興說:“媽,這奶是我昨天在外麵買的,一個新出的牌子,你嘗嘗好喝不。”
他長這麼大以來,這是頭一回主動給父母端點什麼東西,張芳反應過來之後,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雙手把奶接過去,眼中有喜悅:“行,媽嘗嘗。你這孩子,不是累了嗎,還不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