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珩連夜打了幾個電話,第二天兩個人辦完了手續,一出校門,門口兩輛豪車就已經等在那裡了,由於樣子實在太過拉風,來來往往的同學們都不由得要多看幾眼。
喬廣瀾不由也睨了下路珩,路珩用手握拳,抵著唇乾咳了一聲,柔聲細氣地解釋道:“我跟他們說了要低調了。”
喬廣瀾跟著他往車的方向走:“不錯啊,很低調了。有記得我上次見你那可是一個車隊護送,生怕路少爺掉了半根毫毛。”
路珩道:“哪的話,沒有的事。你也知道,我經常不在家,家裡的事情我不管的,我爸又愛排場,每次都……”
他話來沒說完,後頭那輛車的車門忽然一開,幾個西裝革履的黑衣保鏢快步走下來,分成兩隊站在第一輛車的車門邊上,同時第一輛車上的司機也走了下來,為路珩打開車門扶住,幾個人共同一躬身,齊聲道:“少爺!”
喬廣瀾:“……”
路珩:“……”
路珩一隻手捂住臉,一隻手牢牢拽著喬廣瀾不放,小聲道:“各位大哥認錯人了。”
他說完之後,拉著喬廣瀾轉身就走。
沒走出去兩步,身後傳來整齊的聲音:“少爺,我們錯了!”
“……”
喬廣瀾小聲道:“蠢貨,你拉著我跑乾什麼,現在請麻煩離我遠一點,咱們不認識!”
路珩也小聲說:“關係也定了,床也上了,你對你男人這麼不夠意思,合適嗎?”
喬廣瀾臉上一紅,猝不及防想起過去和君浵的事,他知道路珩肯定也記得清清楚楚,惱羞成怒,一腳踹在他腿上:“你給我滾蛋!”
後麵的人目瞪口呆,一個保鏢小聲道:“少爺被踹了,要上去幫忙嗎?”
另一個人眯著眼睛往前看:“不用了吧。少爺笑的……還挺高興的。”
第一個保鏢:“……”
他們聽見少爺說:“你踢到我骨頭上了。”
另外一個很漂亮的年輕人眯起眼睛:“所以?”
少爺心疼道:“腳不疼嗎?要不要背你?”
保鏢們:“……”
兩個人聲音越來越低,湊得越來越近,在那裡嘀嘀咕咕地說了好一會話,再並肩走過來的時候,剛才還神色不善的小帥哥已經滿麵笑容,也不知道少爺是怎麼哄的。
路珩衝司機說:“錢叔,你帶著他們幾個回去吧,車給我留一輛就行,我跟一個朋友辦點事。”
錢叔道:“少爺有什麼事交代給我們去辦吧。”
路珩搖了搖頭,笑著說:“不用,我們一起去。”
錢叔順著他的目光看見了喬廣瀾,喬廣瀾笑著跟他握握手,錢叔這才反應過來:“啊,這不是喬少爺嗎?”
喬廣瀾奇怪道:“咱們認識嗎?”
“咳咳。”路珩突然咳嗽了兩聲。
錢叔心道:你不認識我,但是我認識你啊,我家少爺錢包裡就有一張你的照片,還有手機屏保……
但是接收到了路珩的暗示之後,他隻能把話咽回去,憨厚道:“不認識,不認識,隻不過我經常聽人說起喬大師的事。”
喬廣瀾目光在兩個人中間一轉,展顏笑道:“哦,原來是這樣啊。”
路珩道:“好了,錢叔,你帶著他們走吧,下次接我的時候不用帶保鏢,讓他們跟著老爺子就可以了。”
他轉向喬廣瀾,聲音一下子柔和了八度:“我送你回岷蕩山。”
喬廣瀾道:“你也很久沒回家了吧?不如你跟著他們走吧,我自己回去也是一樣。”
路珩已經笑著打開了車門,拍了拍喬廣瀾的腰,示意他進去:“走吧。”
直到他們兩個走了,錢叔還忍不住目送了一小段,對於喬廣瀾他簡直是久仰大名,這還是頭一次看見真人,原本以外那些照片是p的,卻沒想到真人竟然更加驚豔。
唉,好好一個小夥子,怎麼就跟他們家少爺一樣想不開,專給人看墳。
他不能理解地搖搖頭,帶著其他人走了。
本來就魂魄不全,頭一天又足足折騰了一夜,喬廣瀾其實已經累得夠嗆,上車之後沒多一會就睡著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車子已經到了山上,他身上搭著路珩的衣服。
路珩轉過頭,眼睛裡麵都是血絲,他看喬廣瀾行了,有點歉意地說:“這路不太平,是不是把你晃醒了?”
喬廣瀾皺眉道:“你看你都困成狗了,彆再把車開到溝裡麵去,就送到這裡吧,我自己上去。你們門派離這座山也不遠,不如你先回去歇歇。”
路珩停下車,拿過一罐咖啡,拉開易拉罐幾口灌下去,道:“不困。”
喬廣瀾道:“嘴硬。”
路珩道:“還是讓我送你去吧,一方麵是不放心,另一方麵……我也是希望能多一點跟你的相處時間。”
這是二人正在山澗,幽癖小路靜寂無人,唯有風聲颯颯,落葉簌簌。喬廣瀾沉默片刻,忽然一笑:“你這話說的,倒好像我走了之後就要翻臉不認人一樣呢。”
路珩道:“你不會嗎?”
喬廣瀾道:“你……”
路珩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溫和地說:“阿瀾,其實自從表明身份,我就知道你心裡一直有些彆扭著。畢竟我喜歡了你這麼多年,和你在一起是我夢寐以求。但對於你來說,多年的死對頭忽然就變成了男朋友,這種感覺一定不太好……沒關係,彆勉強自己,那麼多年我都等了,也不在乎現在,我隻希望你能過得舒心。”
他揉了揉喬廣瀾的頭發,溫柔一笑:“反正你甩我是甩不開了。”
喬廣瀾沒有回答,兩道秀氣的眉毛微微擰著,像是在思考一個很讓他困擾的難題,路珩心中暗歎,剛剛收回來的手忽然在半空被人抓住了。
路珩有些吃驚,喬廣瀾卻自然而然地攥住他的手探身過去,吻上了他的唇。
乾燥而柔軟的觸感,還帶著些許熏然醉意,在這已經帶了些許秋韻的寂靜山林中,竟是如此美好。
喬廣瀾又摸了摸他的右腮,那裡有一道昨天激戰留下來的血痕:“你可彆忘了,你的身份是我自己認出來的。我很明白,謝卓是你,杜明舟是你,君浵也是你,在做出選擇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對這份感情慎而重之。你是不是叫路珩,有任何的影響嗎?敢作敢當,我喬廣瀾許下的承諾,還從來未有後悔過。”
路珩從來沒有想到喬廣瀾會說出這麼一番話,在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嘴唇微張,卻連自己要說什麼都忘了,隻是癡癡地看著對方。
天地不語,山川靜默,對麵的人眉目如畫,唇畔盈盈含笑,他輕描淡寫地一句“未有後悔”,卻隻有路珩明白,這四個字由喬廣瀾口中說出的意義。
他忽然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自從喬廣瀾出事之後,就如同行屍走肉一樣,好不容易找到了把人救回來的方法,午夜夢回之際卻往往難以置信。隨著他穿越了一個又一個的世界,喬廣瀾是從未醒來過,而他卻在每一個世界結束之後,都要睜開眼睛確認一下,發現身邊的人依舊如同夢裡離開自己時那樣冰冷,才隻能進行下一次的穿越。
穿越的時候,走過黃泉路,踏上奈何橋,那感覺就仿佛自己也跟著死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現在,喬廣瀾的手按著他的肩膀,所以冰涼的皮膚感覺到了溫暖。
喬廣瀾湊過來親吻他,氣息交融,血液流淌起來,呼吸慢慢複蘇。
喬廣瀾終於說出了這番話,他的心臟也開始跟著重新跳動。
隻有這個人是他唯一的救贖。
隻要這樣,那麼就算是閻王殿再走上百回千回,又有什麼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