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廣瀾手一壓,將戒指變小了一些,重新給他套上去:“我這個不一樣,是隻能帶在無名指上的。”
這一回戒指的大小正合適,牢牢地貼合在手指上,臨樓忽然一怔。
這並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這是自帶空間,能夠存儲物品的須彌戒!
他稍微往裡麵灌注了一些靈力,戒指裡麵的東西立刻清晰地投映在眼前,正是之前馬敏義從淩見宮裡麵卷走的珍寶!
臨樓怔怔地看向喬廣瀾,喬廣瀾最後把那支霜天冷從袖子裡拿出來,塞進臨樓懷裡,笑道:“這才是我的目的——我先用溯氣尋源之法找到了東西,然後是五鬼搬運術把它們裝到須彌戒裡,本來就應該是你的,好好收著吧。”
臨樓忽然一把抱住了他,把頭埋在喬廣瀾的脖頸邊,輕聲道:“謝謝你。這世上也隻有你,能輕易地把我推入地獄,也能輕易地將我送上天堂。”
他的聲音很小,喬廣瀾沒有聽清,隻是想起之前臨樓受的傷,心裡暗暗歎了口氣,抬手摟住了他。
……唉,還是感覺像抱兒子。
過了一會,喬廣瀾道:“好了,你也回房睡覺吧。”
臨樓一動不動,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喬廣瀾顛了顛他:“喂?”
臨樓睡的很沉。
喬廣瀾打了個哈欠,也懶得挪走了,乾脆把他往被子裡一塞,掖了掖被角,一起睡了。
他很快進入了夢鄉,臨樓悄悄睜開一隻眼睛,瞄了瞄喬廣瀾,臉上露出一點笑意,伸開手臂抱住他,這才真正安心的睡去。
傻子,上了你的床,我就沒打算下去。
馬府中的人都覺得,今天晚上的氣氛不同尋常——自從那個陌生的年輕人預言了一場火災之後,明明覺得這件事荒誕可笑,但每個人的潛意識裡仿佛也埋下了一顆不安的種子,總覺得似有大事將起。
他們不可能因為一句無法證實的虛話立刻搬家或是連夜轉移財產,但馬家宅子旁邊的幾處住戶在睡覺之前還是不約而同地沒有脫去外衣,並在家裡準備了很多涼水。馬敏義更是安排了好幾撥的人來回巡視,以免發生意外。
子時已過,一派平靜。
馬敏義靠在床頭,眼睛裡麵都是血絲,身邊的愛妾迷迷糊糊睜開眼請,為他拍著胸口順了順氣:“老爺您就不要再擔心了,那個小子年紀輕輕狂妄自大,肯定是在胡言亂語,您何必當真呢?”
馬敏義歎了口氣,心煩意亂地揮開她的手:“無知婦人!你如果知道那人是誰,就不會這麼說了。”
剛剛說完這句話,外麵忽然傳來一聲聲嘶力竭地驚呼,仿若對於某種不祥的昭告,有人大喊道:“走水了——”
馬敏義一震,幾乎是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與此同時,遠處梆子聲響,正是醜時已至!
小妾僵在床上,一時慌的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反應,喃喃道:“騙人的吧……”
但這件事是的的確確真實地發生了,隨著那聲叫喊,很快,遠近的人語腳步聲紛紛響起,中間力拉崩倒聲、劈啪作響聲、求救呐喊聲不絕於耳,像一鍋逐漸沸騰的水,向外不斷擴散、擴散……
馬敏義拉開門衝了出去,隻見火是從西北角的儲物室燒起來的,並且逐漸有擴散蔓延之勢,一大幫子人正來來往往的潑水,然而火勢熊熊,卻沒有半分熄滅的勢頭。
一個人正站在大火之前不斷掙紮喊叫,被好幾個人死死拉著才勉強製住,竟然是馬夫人,馬敏義大步走過去,厲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名拽著馬夫人的家丁惶恐道:“老爺,夫人瘋了!剛才我們巡視過這裡,明明好好的,夫人卻忽然過來,說要進去看看,小人們當然不敢阻攔夫人,誰料想她進去之後突然把兩瓶酒打碎了,然後拿起蠟燭四下揮舞,小人們攔都攔不住……”
馬敏義走到馬夫人麵前,她卻一眼也不看自己的丈夫,隻是聲嘶力竭的喊道:“滾!滾!你彆想帶我走!”
馬敏義道:“閉嘴!”
馬夫人還在嘀嘀咕咕:“燒死你……燒化了你的冰!叫你再來拉我……”
馬敏義聽到她這句話,突然間毛骨悚然,一股寒氣從心底直升上來,重重給了馬夫人一個耳光,厲聲道:“瘋婦!你給我清醒清醒!”
馬夫人捂著臉看了他片刻,突然癡癡地笑了起來:“老爺,是你啊?你可千萬彆著急,他帶走了我,下一個可就是你啦!”
馬敏義一驚,這時忽然聽到身邊有個人道:“小姐,不知道你這鐲子,可否借我一用?”
這個聲音離他很近,可是他甚至絲毫沒有聽到來人的腳步聲,馬敏義一驚轉身,隻見喬廣瀾正站在離他不遠處,看著眼前那些奔跑呼號的人,火光熊熊,他的一身白衣在風中獵獵作響,明明隻是泯於眾人,卻硬生生站出了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感覺。
被他問到的姑娘羞紅了臉,忙不迭地點頭,將手上的烏玉鐲子遞了過去。
喬廣瀾道謝接過,拿起鐲子在手中摩挲了幾下,那方才還暗沉沉的墨玉鐲子上邊頓時泛起點點銀光來,正如此刻深色天幕上的閃閃群星,光芒透過他的指縫漏出來,而鐲子……在慢慢地變大。
喬廣瀾一揚手將鐲子往半空中一拋,它便飛速地旋轉起來,越來越大,越來越亮,喬廣瀾跟著並指下壓,輕斥一聲:“去!”
隨著這聲輕斥,巨大的玉鐲頓時落地,恰好將整個馬家大院罩在其中,剛才還傾斜的火勢一下子正了,規規矩矩在那個限製的圈子裡燒的吱吱作響,再也不向外擴散。
馬敏義道:“這、這、這……你為何隻滅外圍的火?”
喬廣瀾低頭一笑:“馬護法,不是我不念舊情,但這場火是你的業報,我隻能做到不讓其波及無辜,可是你自己欠的債,還得你自己來還,不是嗎?”
馬敏義道:“我……欠了誰的債?喬閣主,你休要在這裡裝神弄鬼。可莫要忘了,說著火的人開始是你,說不定這火就是你放的呢!”
喬廣瀾掩袖輕咳了幾聲,衝著一片火光招搖不到的空地說:“這位大哥,你聽見了,明明是你的責任,有人卻要找我的麻煩呢,你如果不出來幫我澄清一下,是不是有點太不厚道了?”
他沒頭沒腦地冒出來這麼一句,在場的人紛紛扭頭,向著喬廣瀾說話的方向看去。
視線中,一名個頭高挑的男子正在一團廢墟的旁邊移動著,恰逢一陣風過,吹散了月亮旁邊的陰霾,這才讓人看清,那竟然隻是一個虛影!
一個淡藍色的虛影,那夢一樣的顏色,如同馬家每一名死者身上凝結的冰晶,飄飄緲渺。
猝不及防地看見這個人,馬敏義大吃一驚,脫口道:“戚陽!”
聽見這個名字,臨樓抻了下喬廣瀾的衣袖,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隻見馬敏義跌跌撞撞地衝上去,伸手一撈,人影卻轉瞬就散了。
他麵色青白,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喬廣瀾平靜地說:“你在發抖。”
馬敏義猛地轉身,定定地看著他,一張臉顯得又是恐懼,又是痛恨,隻是這種情緒卻不是衝著喬廣瀾來的——他似乎透過站在他麵前的喬廣瀾,看到了遠處黑暗中甚麼未知的令人恐懼的東西。
隔了半晌,他頹然道:“喬閣主,你到底想怎麼樣?”
喬廣瀾道:“說出你知道的。”
馬敏義猶豫了一會,道:“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插手這件事。”
喬廣瀾這次倒是沒用“我樂意”來搪塞他,而是道:“當年魔族冥照魔尊、人族和微仙師和鬼帝共同簽下了“三界協定”,相約從此以後哪一方都不能任意挑釁,傷害三界和平。雖然從此以後三族麵和心不和,但也沒有人膽敢公然打破約定,大家都過的很好。但是這一回魔尊生死不知,很有可能造成‘三界協定’破裂,人間重燃戰火,和微仙師是我的師尊,他生前的遺願我必須維護。”
馬敏義忍不住冷笑一聲:“真是大義凜然。”
喬廣瀾爽快地道:“誰說不是呢。不過你如果不願意聽,我也可以換個風格,說點痛快的——”
馬敏義一愣,喬廣瀾的口氣已經一變,喝道:“馬敏義!今天這話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就先殺了你,再滅馬家滿門,上上下下,雞犬不留!”
馬敏義:“……”神經病啊!
喬廣瀾重新恢複之前的笑容,語氣也和緩回來:“要做到這點對我不難,所以你說嗎?”
馬敏義:“……說。”
喬廣瀾揚了下下巴,馬敏義剛要說話,臨樓也從不遠處走了過來,站在喬廣瀾身邊,道:“我也聽。”
喬廣瀾看見他頗有些意外:“不是讓你在客棧等我就好嗎?怎麼也跟來了。”
鑒於馬敏義講的事跟冥照魔尊的死亡有關,喬廣瀾原本怕刺激到臨樓,並不想讓他聽,所以才故意沒有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