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廣瀾正是忙亂的時候,看著他那副慫樣,恨不得把這個“嬌妻”胖揍一頓。
太禦真人道:“師弟,彆和他廢話,除惡務儘!”
喬廣瀾道:“嗯。”
他的劍尖上鋒芒暴漲,在旁邊協助太禦真人,隻是招式雖然是向臨樓發的,他的目光卻一直緊盯在太禦真人身上。
太禦真人一邊搶攻,一邊道:“我就知道,你最終一定還是會助我的!等殺了此人,師兄不會再放你離開。”
喬廣瀾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眼看時機到了,破綻已出,神情忽然振奮,唇邊綻開笑意:“我當然會助你,助你——升天!”
最後兩個字語氣陡然一沉,太禦真人尚未會意,隻覺得背心劇痛,跟著一涼,他茫然低頭,一截淡藍色的劍鋒從他的胸口透體而出。
“悟的透天地玄通,勘不透人心所向;平得了日月山河,卻躲不過背後殺招。”喬廣瀾握著劍柄,站在他身後淡淡說,“這話說的不錯,還是還給你吧。”
太禦真人隻顧著盯緊胸口那半截露出來的劍刃:“這、這……你……”
喬廣瀾道:“認出來了?這是師尊的劍,你弑師殺弟,又企圖對我的人下手,死有餘辜。”
太禦真人的喉嚨裡咯咯作響,一時間無數往事湧上心頭,他卻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做了那麼多,卻有一天是死在了喬廣瀾的手裡。
是痛、是悔、是恨、是掙紮……
他摸索著向後麵伸出手去:“讓我看看你……師弟,我現在還記得,你我曾經……”
喬廣瀾躲開他的手,始終沒有走到太禦真人的麵前,滿足他的要求,他淡淡地道:“你所留戀的那些,都是我最厭惡的。走好。”
隨著長劍向後拔出,鮮血噴濺,太禦真人倒地而死,漫山杜鵑瞬間枯萎。
喬廣瀾和臨樓麵對麵站著,他收劍抬頭,就對上了對方的目光。
臨樓柔聲道:“阿瀾。”
“哼。”喬廣瀾繞過地上的屍體,向他走過去,“我以為你會怪我之前離開你。”
臨樓下意識地展開雙臂,想抱他,轉眼看見自己身上的血汙,重新放下了手,唇邊還帶著繾綣的笑意,道:“也怪,可又舍不得。”
喬廣瀾主動過去,給了他一個擁抱,臨樓手裡的刀“鐺啷”一聲落到了地上,再也管不了什麼血跡不血跡,緊緊回摟,白衣上麵印染了淡淡的血跡,仿佛雪地中隱然綻放的梅花。
喬廣瀾道:“你這個二百五!老子剛才拚命跟你眨眼睛,讓你配合我殺了這個變態掌教,你就好像木頭疙瘩一樣站在那裡不動,害我多費了不少功夫。”
臨樓把臉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輕輕親了一下喬廣瀾的脖子,滿意地感覺到對方的身體微微一顫,這才說:“他畢竟是你的師兄,我一看見你心都亂了,就忘了去注意彆的。我其實真的很怕你不會選我啊。”
喬廣瀾一揚眉:“竟然這麼不自信。我之前沒有跟你說過嗎?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就是你了。沒有彆人。”
他加重語氣:“從來都沒有。”
臨樓:“……”
喬廣瀾半天沒等到他說話,納悶地抬頭看了一眼,抬手就把臨樓推開了:“好不容易想出來這麼幾句好聽的,你在這一臉複雜是什麼意思?你笑話我?”
臨樓以袖掩唇,側身咳嗽了兩聲,笑了起來:“沒有,沒有,隻是你今天過分的直白實在讓我既驚喜又不安呐。”
喬廣瀾也忍不住笑了,笑了兩聲,他的目光劃過臨樓掩住嘴的手,笑容漸漸淡了下去,忽然道:“其實那個偷襲你的人……”
臨樓沒想到他說這個,一僵之下笑容頓斂,猝然道:“阿瀾!彆說了!”
喬廣瀾根本不會因為他的話停下來:“你從來不肯說出偷襲者的相貌,因為你其實早就看到了那個人是我,對不對?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呢?你是不是傻啊?”
臨樓歎了口氣,知道終於還是沒能瞞住他。他搖了搖頭,伸手仔細地擦去喬廣瀾臉上的血跡,慢慢地說:“無論你過去曾經做過什麼,那些事都已經是過去。我不會怪你,想到那些苦是為你而受,我,心甘情願。”
喬廣瀾道:“死也心甘情願?”
臨樓默然,喬廣瀾道:“彆這麼驚訝,剛才我本來想暗中偷襲,在旁邊藏了一會,太禦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之前我捅你的那一劍上麵有毒。隻是沒找到偷襲的機會,所以我才又會出來同你演這場戲。”
他的態度平靜,臨樓忽然也就不擔心什麼了,用手溫柔地理了理他的鬢發:“嗯,心甘情願。”
他稍微一頓,又說:“現在心腹大患已除,你是玉瓊派當之無愧的下一代掌教,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我也可以放心。唯一的一點心願就是,你……不要傷心,也儘量不要想起我。”
喬廣瀾神色如常:“不傷心。我隻會記得那些開心的事。”
臨樓輕輕笑了笑,出神片刻,又說:“身上又是血又是土,真難受。”
喬廣瀾打量了一下周圍的地形:“我知道這附近一處山洞裡有個天然的溫泉,走吧。”
原主從小在這座山上長大,對每一個地方都熟悉無比,喬廣瀾本來想攙扶臨樓,但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封禁了什麼要穴強壓毒/氣,看上去精神得很,絲毫不像個將死之人,喬廣瀾也就不管他了。
臨樓跟在他的後麵,隻見喬廣瀾左轉右轉,突然腳步一頓,兩個人麵前出現了一片瀑布似的紫藤蘿,花香馥鬱,中人欲醉。
這時候正值冬季,之前那片杜鵑是太禦真人用異法催生的邪花也就罷了,這出現在白雪中的紫色花瀑卻實在是美不勝收,讓人不由覺得驚奇。
喬廣瀾掀開花藤,露出裡麵的洞口,一股潮濕的暖意頓時撲麵而來,白霧氤氳。
兩個人一路進去,山洞裡空間極大,星羅棋布著不少大大小小的水潭。
喬廣瀾看準一個最大的,直接把臨樓踹了下去。
臨樓放鬆身體,故意毫無抵抗地滑進去,又從水裡冒出頭來,抹了把臉,抱怨道:“我都要死的人了,你就不能對我好點?”
生離死彆,本來是人世間最悲痛的事情,但臨樓一生倥傯,本來就不是懦弱的人,再加上喬廣瀾的態度灑脫,竟然讓他心中的離愁彆緒都被衝淡了。
喬廣瀾慢條斯理地解開衣服,嗤笑道:“要死的人?這話說得可早了。人生中,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說不定這時候山洞塌了,一塊石頭衝著我腦袋砸下來,那我就死的比你還快。”
臨樓連忙道:“不許胡說!”
喬廣瀾聳了聳肩,將外袍扔在地上,也跟著滑進水裡,懶洋洋靠在池壁上。
臨樓有點說不出話來了。
喬廣瀾並沒有把衣服脫乾淨,身上還有裡衣,但這衣服領口很大,泡在水裡,恰好露出他修長白皙的脖頸和精致鎖骨,在迷蒙的淡淡水霧中,帶著致命的誘惑力。
周圍花香襲人,他的眉眼亦如春花。
臨樓靠過去,在他鎖骨上咬了一下。
他在水裡的手也環住了喬廣瀾的腰,輕輕摩挲著,然而還沒有下一步動作,整個人卻忽然僵硬了。
片刻之後,臨樓籲出一口氣:“喬閣主,你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啊……”
喬廣瀾的後背仍然閒適地倚在池壁上,一副大爺的姿勢,手卻已經不動聲色扣住了臨樓的脈門,聽到對方的話,他輕哼一聲,哂笑道:“不吃虧?你少在這扯淡了,我要是不吃虧就沒有先前那一回了,現在也該我跟你算算賬了吧?”
臨樓被他製著,整個上半身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眼中笑意流轉,輕言細語地說:“這賬你想怎麼算?”
喬廣瀾用另一隻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晃了晃:“簡單。那當然是讓我也為所欲為地爽一把了,今天一定要讓你哭著求我!”
臨樓臉上笑容奸詐:“趁人之危啊,你確定要這樣嗎?”
喬廣瀾剛要回答,忽然心生警惕,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