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當做玩笑來調侃的實際上是一場風水界的盛會, 九十九物鬼是日本那邊的一種概念。這種理論認為, 所有的東西被人用久了都會感染上主人身上的靈氣,久而久之, 這種靈氣與主人本身的氣息息息相關, 形成執念。如果物品被使用夠九十九次丟掉的話, 執念轉變為怨恨,即成為九十九物鬼。
喬廣瀾認為無知無識的物品會變成鬼怪的觀點完全是無稽之談,但他卻並不反對物品被用久之後會受到主人的影響這一說法, 並且發現被使用過的物品上能夠提煉出屬於主人的特征和神識, 而吡朱莎羅這種花的花瓣, 正是可以輔助提煉的一種藥物。
舉個例子來說, 那就是假如一位舞蹈家穿久了她的舞鞋,那麼舞鞋上就有了那些踏出的舞步的記憶,再經過一定的加工,被其他人穿上, 那麼即使那個人沒有學過舞蹈,也能籍此跳出優美的舞步。
路珩察言觀色, 道:“看來你已經明白我想表達什麼了。”
兩個人一起進了房間,喬廣瀾隨手帶上門,匪夷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魏繼盛的複明和汪晴瘦身都是這個原因?比如那件衣服,或許是什麼很瘦的、減肥成功的人穿過的布料,又經過其他方法的加工的提煉, 才有了那樣神奇的效果。”
路珩在旁邊坐下了:“我就是猜測一下, 肯定不會這麼簡單, 但也貼近了。我隻是奇怪,當初這種方法還是你發現的,雖然引起了好大一陣轟動,但具體步驟並未外傳,不管幕後人是不是石哲,他都沒有知道這些的理由。”
喬廣瀾默默無語,思考了一會,說道:“沒準是人家自己想到的呢。你這樣說,很多事就解釋的通了。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他們身上的都是某種詛咒,而恰好吡朱莎羅是從邪惡之人腐爛的肉體上孕育出來,被稱為詛咒之花,所以讓我產生了一些聯想。我還以為汪晴會變得肥胖,是因為她沒有把事情辦好,所以受到懲罰,但現在看來未必如此。或許隻是藥性失效?換句話說,可以理解為這件衣服的有效期過了。”
路珩點頭:“還有魏繼盛的驗屍報告,他死之前眼睛被人剜了下去……阿瀾,我想去找石哲乾脆把一切都問清楚。這次的事跟每回不同,這個主使者似乎跟風水界有一些聯係,不知道是不是我們的同道中人,那麼就更加危險了。咱們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漏掉一個。”
他的性格深沉善謀,平時都主張三思而後行,這一次破天荒的激進起來,無非是覺得石哲的目標是喬廣瀾,生怕喬廣瀾多一點遇上危險的可能。
跟他正好相反,喬廣瀾反倒謹慎起來:“不行。路珩,你想想,一切都是我們的猜測。石哲為什麼要陷害原主,卻又似乎不願意真的把他害死、他的背後還有沒有彆的陰謀者、林安儀得到的好處又是什麼……這些弄不清楚不算完成任務,所以咱們不能打草驚蛇。”
路珩煩躁地說:“我不想明明知道有人要對你不利,還要在這裡乾等著!”
喬廣瀾挑眉,發現他的眉宇間有著明顯的慍怒,他“嘖”了一聲,走到路珩的椅子前,彎下腰來,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捏住他的下頦,盯著對方的臉看。
“我說,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瞞著我沒說完呀?”
路珩任他捏著自己的下巴,靠在椅背上凝視著喬廣瀾,麵上的燥鬱之色逐漸消減,抬手拍了拍他的臉,常常歎息了一聲:“哪敢瞞你。我不是要瞞著你,我是……不知道這件事怎麼說。”
他跟喬廣瀾說話的時候歎氣的次數好像格外的多,每每帶著幾分寵溺放縱的味道,喬廣瀾放開路珩,看著他走到書架前,從最頂端拿了一個文件袋出來,轉手遞給了自己。
路珩道:“你看吧,雖然我估計你一定也會大吃一驚。當初楚家的大哥大嫂想收養一個女孩,璿璿的祖母在世,手續又很難辦,他們本來不太願意,但是最後因為實在很喜歡璿璿,才托人走後門辦了領養手續。其餘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隻是在前幾天咱們說話的時候,璿璿的一個動作突然讓我覺得非常眼熟……”
喬廣瀾一臉懵逼地抽出文件來,邊翻邊道:“你到底在說什麼,扯那麼多亂七八糟的……”
然後他的聲音就停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份文件:“這、這……”
路珩苦笑:“如你所見,璿璿就是林安儀八年之前生的那個孩子。之前不認識你,看新聞的時候我還想過,她出示證明的那家醫院跟璿璿出生時的那家醫院是一樣的,隻是當時可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喬廣瀾抽出最下麵的一張紙,展開後發現那是林安儀的一張海報,她雙手拄在兩個伴舞的膝蓋上,臉上帶笑,這姿勢恰好跟璿璿上次和路喬兩人說話的樣子有了奇妙的重合,相貌神情的相似也在這個時候展露無遺,就算是喬廣瀾也隻能說一句天意如此了。
他道:“可是林安儀出示的可是打胎的證明。”
路珩從椅子上站起來,將手放在喬廣瀾的肩膀上:“連精神診斷都可以作假,一個打胎的證明算什麼?”
喬廣瀾沉默片刻,直接把手上的幾張紙撕了,路珩瞥了他一眼,稍微一頓,既沒有露出驚訝之色,也沒有阻止。
喬廣瀾道:“這事咱們知道不知道沒有任何意義,璿璿還那麼小,總不能把她暴露在媒體麵前吧?哼,你之前瞞著著我就是不安好心,路珩,我可警告你,彆、缺、德、啊。”
他的性格說話一向就直接,這兩句的口氣也不好,可以說是在非常不客氣的指責了,一點麵子都沒留。
路珩聽出來喬廣瀾話裡的意思,但也沒有生氣,隻是從背後抱住了他,輕輕一歎,道:“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他和喬廣瀾互相之間的想法不言自明,路珩拿著那些證明在猶豫,是因為林安儀那些指責往喬廣瀾身上破了不少臟水,直到現在還動不動就被一些不依不饒的網友拿出來痛罵,隻要他把證據一放出來,證明喬廣瀾跟楚璿並沒有父女關係,林安儀所有的指控就都不成立了。
他知道喬廣瀾絕對不會同意,那麼小的孩子,路珩自己也實在不能這麼做,可是心裡又實在心疼喬廣瀾,所以異常糾結。
喬廣瀾被他從身後抱著,輕輕在臉上吻了吻,自己的火氣也消了,反倒對於剛才的態度有點後悔,以手握拳在唇角蹭了蹭:“呃……你不把這事情公開,我也頂多也不過是被罵兩句,那能怎麼樣?換了你自己是我,你也不可能這麼做。”
路珩苦笑道:“那是當然的,我自己哪比得上你重要。我是不願意乾那樣的事,但是我也有私心,一看見你被彆人詆毀就心疼的不行,那怎麼辦。”
喬廣瀾臉上微紅,乾咳了兩聲,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隔了一會才道:“那什麼,那這事就這樣吧,以後彆提了……你看你,嘰嘰歪歪的。”
路珩本來還帶著點愁緒,聽了這話反而被喬廣瀾說樂了:“不識好歹的小子,看你這粗線條的神經,我本來也不應該擔心。好吧,就這樣,不提了。”
喬廣瀾哼笑一聲,揮開他的手:“你把地上的廢紙收拾了吧。”
他說完之後就推門出去了,路珩在後麵任勞任怨地將那些紙塊撿起來,再一次放進碎紙機徹底粉碎,直到確定不會再被人辨認出上麵的字跡為止。
另一邊喬廣瀾一出門,下了樓之後,卻發現璿璿已經放學了,被保姆接了回來,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保姆正在廚房裡麵做飯,喬廣瀾微微一怔,提了下褲腳,在璿璿旁邊坐下了,璿璿看動畫片看的正認真,沒搭理他。
喬廣瀾掃了一眼電視屏幕,沒話找話地說:“呦,看豬呢?”
即使一直對她的喬叔叔很是喜歡,璿璿也不由鄙視地瞪了他一眼:“那是小豬佩奇!”
喬廣瀾笑嘻嘻地說:“佩啥也是豬啊……那個,璿璿,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怎麼沒過來跟我和你小叔叔說話?”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桌上的啤酒,拉開之後喝了一口。
璿璿看著電視屏幕,心不在焉地說:“我過去了,看見你和小叔叔在說話,就又走了。”
喬廣瀾想起剛才路珩在背後抱著自己,也不知道小孩看沒看見,老臉一紅,乾笑道:“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啊……哈哈哈……”
他的臉皮遠遠趕不上路珩,連忙喝酒的動作掩飾尷尬,恰好這個時候電視上開始插播廣告,冷不防璿璿突然抬頭對喬廣瀾道:“喬叔叔,林安儀真的是我媽媽嗎?”
“噗!”
喬廣瀾再一次實打實的把一口酒嗆進了氣管裡麵,噴出來之後劇烈咳嗽起來,一邊咳嗽一邊看向璿璿,覺得這孩子簡直是個小妖精。
璿璿煞有介事地說:“酒喝多了會死的,你再喝就該死了。”
喬廣瀾:“……”
路珩恰好收拾完了廢紙從上麵下來,聽見喬廣瀾咳嗽,連忙快步走下樓梯:“怎麼了?”
喬廣瀾道:“路、路珩,你家這個孩子,送去解剖吧!”
路珩看了璿璿一眼,先拿了紙巾給喬廣瀾擦嘴,他湊過去的時候,喬廣瀾小聲道:“怎麼辦?剛才咱們說的話,她都聽見了。”
路珩的動作一頓,隨即很快道:“沒事,彆急。”
他走到璿璿麵前半蹲下來,雙手握著她的手臂,柔聲道:“璿璿,剛才小叔跟喬叔叔說的話,你都聽見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璿璿道:“你們說的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