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男人沒跟她說話,緊接著下一刻,他就直衝著林安儀的家走了過去。
林童一驚,猛然頓住腳步,轉身問道:“你是哪位?乾什麼來的?”
那男人沒回答她,上去一腳,竟然輕易就把門踹開了。
他推開門,裡麵的血腥味立刻飄了出來。
男人頓了一下就沒進去,但他似乎也一點沒有被這幅景象嚇到,站在原地,不知道從哪裡憑空變出來一根鞭子,手一抖就將那個沾了血漬的枕套卷了過來,動作乾淨利落。
直到他為了看清那個枕套摘下墨鏡,露出那張近乎完美的麵龐時,林童這才發現,這個舉止神秘的男子竟然是楚錚。
這可實在是意料之外……但她的心很快又安穩下來,怕什麼呢?自己又沒有殺人,隻不過是這場慘劇發生過後第一個來到案發現場的倒黴人,正要驚慌失措的報警,就碰見了另外一個人而已。
她知道這個幕後的人想害喬廣瀾,也知道楚錚和喬廣瀾的私交很好,一定要插手,但這些事跟她可沒有關係,她的目標從始至終就是林安儀。
林童仿若無事:“是楚少啊?你怎麼會到這來?安儀跟莊洋出事了,我心裡慌的不得了,正想報警呢。”
路珩好不容易拿到了枕套,他心裡惦記著喬廣瀾,半點也沒心情跟林童假模假式地瞎扯,隻是看著她臉上濃鬱的死氣,心裡難免有感慨。
林安儀的冤魂此時此刻就站在林童的後麵,兩個人中間連著一條線,一頭握在林安儀的手裡,另一頭則套在林童的脖子上。這線叫因果線,林童欠了林安儀命,林安儀是要拽著她一起走的。
路珩天生就是陰陽眼,本來就能看見不同人身上的因果線,他的頭腦又敏捷,看看林童這個反應也就可以大致判斷出,林安儀和莊洋的死多半是她一手策劃。
雖然不是所有的人死後都能化成厲鬼,但如果林童在林安儀瀕死之際特意刺激過她,放大了她的恨意形成怨念,那麼林安儀剛死就有了向林童索命的能力,也是正常的事。
路珩的目光淡淡在林童身上一掃,林童的身體有點發抖,臉上自如的神情突然維持不住了。她後麵覺得脊背上一陣涼風。
路珩不再理她,衝著林童身後不遠處的半空點了點頭道:“二位陰差辛苦了,我還有要事,先走一步。”
飄在半空的黑白無常離路珩遠遠的,一起還了禮,但顯然還對他有點陰影。
白無常眼珠一轉,試探道:“林童並未觸犯陽間的法律,謝某還以為路少掌門這樣不肯混淆半分是非的人,會將那條因果線斬斷呢。”
路珩頭也不回,大步離開:“法律和是非從來都不是一回事,是非是人心的公道。我非當事之人,沒資格插手。”
林童不知道路珩在和誰說話,隻是覺得他神神道道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她本來擔心路珩揪著這件事不放,現在看他一轉身走了,心裡暗暗鬆了口氣,臉上也不由露出笑容,整個人前所未有的輕鬆。
隻是那個笑很快就在臉上凝固住了,林童忽然感到呼吸一陣困難。
她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著氣,試圖能夠多呼吸一點新鮮空氣,可是這努力十分徒勞,窒息感越來越重,頭腦也產生一陣陣的眩暈。
這個時候,她忽然想起林安儀臨死前的模樣,心中陡然一寒。
意識逐漸模糊,林童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她的視線之內突然出現了一雙腳,腳上穿著細細的高跟鞋,那鞋子是她平時看慣了的,隻是並沒有完全踩實地麵,而是虛懸在半空中。
她儘力掙紮著想向上看,嘴唇做出一個口型,卻沒有發出最後的聲音,整個人就徹底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喬廣瀾去找石哲之前已經把地址發給了路珩,路珩心裡早就擔憂的不行,拿到枕套之後一分鐘也不想耽擱,立刻匆匆朝著那個地址趕去。
他坐在車裡,反複研究那個已經沾染了林安儀鮮血的枕套,手機裡播放著斷斷續續的錄音。
喬廣瀾跟石哲糾纏半天,將從他嘴裡套出來的話都錄下來發給了路珩,雖然音質不算太好,但大多數倒也可以聽得清。
石哲果然也是術士,他的法術造詣不低,報警對付他顯然毫無用處,喬廣瀾和路珩之所以那麼急著找到林安儀手裡的枕套,就是希望通過枕套上施加的法術弄明白這個人的法門和弱點,這也是他們每一回對待強敵時必有的步驟。
可是路珩越聽越是迷惑,他心裡有跟喬廣瀾相同的想法——石哲的那些東西竟然是這樣做出來的?簡直是滑稽可笑之極,要不是親眼看見了汪晴林安儀等人,路珩幾乎要以為石哲是瘋了,整個人都在做夢!
他們從來都沒有學過這樣不合常理的法術和理論,這聽起來簡直更像一個童話故事。
等等……童話故事?
路珩一下子握緊了手裡的東西,目光掃過車窗外麵一閃即逝的風景,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
喬廣瀾的脈門和咽喉同時被石哲扣住,抵在牆上,他的眼底卻泛出一絲冷笑:“哦,是嗎?”
石哲微一遲疑,突然感到一股近在咫尺的陰氣如同尖刀,驟然向著他腰腹之間的部位疾刺而出!
石哲大驚失色,他知道喬廣瀾這個人不簡單,也一直在提防著他,可是說什麼可也想不到,這麼一個明顯出身名門正派的弟子,一出手所用的竟然會是厲鬼身上的煞氣!
他連忙從衣兜裡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金碗,金光一閃,那隻小碗已經把煞氣收走。
這樣一來,他掐著喬廣瀾脖子的手就不得不鬆開了,隻是喬廣瀾的脈門依舊被扣著。
也正因為石哲一直扣著他,以至於兩個人的距離非常近,所以即使他防守及時,還是難免沾上了一絲煞氣,不過這點程度對於他來說倒是無傷大雅。
喬廣瀾竟然還有心情吹聲口哨,看著石哲手裡的碗:“禦金缽呀,真是好東西。”
石哲手上用力,喬廣瀾臉上的笑容雖然一點沒改,但實際上半個身子都是麻的,根本沒法動用法術。
石哲將他往棺材的方麵一推,一腿橫掃,踢向喬廣瀾的膝彎,狂笑道:“現在你對於我來說才是最珍貴的,放心吧,等我大功告成,一定拿著這樣寶貝去你的墳頭祭你!”
他的笑聲還未落下,眼前忽然佛光大作,金蓮綻放,瓔珞滴水,梵音唱響,喬廣瀾手上的一串佛珠在他沒有用法術催動的情況下自行護主,轉眼間分散懸空,宛如十八顆亮眼星辰,聖光流轉,將石哲罩在裡麵,劍氣當頭而下。
喬廣瀾趁機甩開他,向後連退幾步,大聲道:“璿璿過來!”
璿璿十分機靈,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明白要聽喬叔叔的話,連忙向著喬廣瀾的方向快速跑。
喬廣瀾迎過去,一把拉住她,將孩子塞進了剛才安置棺材的小屋裡,快速而低聲地說了一句“在裡麵呆著,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許出來,記住了!”
璿璿還來不及點頭,已經被喬廣瀾推了進去,她的手心有個東西硬硬的東西,低頭一看,喬廣瀾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尋摸出來了一個指頭大小的玩具手電,大概是擔心她怕黑,一起塞到了璿璿手裡,門緊接著被砰地一聲關上了。
喬廣瀾剛來得及將孩子推進去,身後就是一陣風響,他一腳把門踹上,同時左肘向後一架,準確無誤地格住石哲踢過來的一腳。
石哲一腳落空,隨即另一腳又踹了出來,同時嘴裡發出一個類似於吹口哨的尖嘯。
喬廣瀾笑道:“沒用了。”
與此同時,他一手托住石哲的腿,倏地回身,手上發力,將他整個人向後推了出去,緊接著右手畫弧,佛珠化成的長劍落在身前,恰好擋住了石哲扔過來的禦金缽。
兩件法器相撞,發出巨大的嗡鳴,虹光迸灑,金花亂濺,喬廣瀾和石哲各自退出去好幾步,石哲自己站穩了身體,喬廣瀾卻用手裡的劍在地上拄了一下,一口血湧上嗓子,又被他壓下去了。
他魂魄不全,這樣靠法力硬碰硬的動手還是吃虧。
但石哲也同樣不太好受,他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看了眼那個關著璿璿的小屋,饒有興致地說:“能讓我對她的控製被切斷,更在被扣住命門的情況下還能反敗為勝,你果然有兩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