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發現花瓶裡麵的竟然是碎屍之後,路珩和喬廣瀾相顧無語,簡直不知道該說這個古董花瓶是好東西還是耽誤事,竟然讓他們兩個同時走了眼。
花瓶原本的確是聚財轉運的珍貴擺設,但是其中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投放了碎屍,死者身上的陰煞克製了花瓶本身的祥瑞之氣,所以路珩看到它的時候,才會覺得整個花瓶色澤晦暗,用處不大。
但也恰恰是因為這樣,因為有花瓶的壓製,那些陰煞沒有被路珩和喬廣瀾察覺,也無法在這家酒店裡發揮,否則死者煞氣加上鬼門關,恐怕是要出大事。
喬廣瀾本來還想警察來了的話,怎麼跟他們說門口賣土豆塊的女人很有可能是凶手,會不會把路珩當成神棍先給逮進去進行思想教育,警察局那個地方沒意思的很,如果路珩被帶走了,他就先自己回家睡覺……
不過路狐狸果然永遠都是路狐狸,警察來了喬廣瀾才發現,路珩竟然跟他們是認識的,關係還處的不錯。
寒暄幾句,聊聊案情,路珩友情建議他們詢問一下門口買餅的女人,警察毫不懷疑,熱情感謝之後就去了。
另一頭,雖然心裡很慌、很亂,但是那個女人並沒有離開,依舊在小推車之前做著她的生意。
起早貪黑賣飯很辛苦,她從來都是第一個出攤,很晚才要回去,但是每天在這裡工作,上學的上班的來來往往都要吃飯,她掙的錢可一點都不比公司的白領要少。雖然剛才那個年輕人說的話若有深意,叫人害怕,可是沒有人會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人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放棄收入落荒而逃。
女人心不在焉地揉麵,心裡無數次告訴自己,剛才那個小夥子肯定是在瞎胡扯,但路珩的話還是反複在心裡掂量回想著,說什麼也抹不過去。
他到底知道什麼?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不可能,他什麼都不應該知道,他根本就沒有知道的機會啊。
沒事的,沒事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不會有任何問題!
自我安慰著,後背上卻還是不知不覺出了一層冷汗,揉麵的動作越來越慢。
著急上班的顧客不耐煩地催促了一下,招來了女人的白眼:“急什麼?你就是再催我也不能賣生餅吧!”
這句話剛剛說完,不遠處過來一個穿著製服的警察走到她的麵前,出示了工作證:“王愛珍女士是吧?你好,我是警察,現在有一樁案子希望你能夠配合調查,跟著我走一趟吧。”
王愛珍一抬頭,手上的麵團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她下意識地想撿,手卻一直哆嗦個不停,滿腦子都是“完了”。
她看過很多電視劇,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若無其事一點,鎮定一點,才不顯得心虛,可到底不是慣犯,實在是做不到這一點。
她看著地上的麵,混亂的說不出話來,很快就被警察帶走了,留下拿著退款一臉震驚的顧客。
路珩作為發現屍體的人,也跟著走了一趟,好在警察局和這裡的距離非常近,他不過走了幾百米就已經到了。
進去之後簡單地做完筆錄,一個看上去四五十歲的警察放下筆衝著路珩笑道:“路大師,這次又多虧了你給我們提供線索,不然可就很難這麼快就破案了。”
路珩笑著說:“趙隊長客氣了。我這都是投機取巧的方法,就算是我不多嘴,你們破案也隻是時間問題。”
這年輕人說話就是讓人聽著舒服,趙隊長跟他打過幾次交道,也對路珩非常欣賞,挺喜歡和他聊天,聽他這樣說,就好奇地問道:“難道所有的人隻要是殺過人,你們就都能看出來嗎?”
路珩道:“這倒也不是,還要分清況,要看殺氣外露不外露,身邊有沒有冤魂纏著等等,如果凶手的心越虛,越能夠看出來這些東西。真正覺得殺個人不算什麼的比較凶殘的凶手,反倒不容易被發現。”
趙隊長若有所思,說:“也就是說,王秀珍的心裡很虛了?”
路珩笑了笑:“她可未必。我想,她最大的錯誤是藏屍體的時候將位置選的離自己太近,以至於沾染了一身的怨氣。哪個人被害死之後,看著凶手天天在自己麵前晃悠,會沒有怨恨呢?”
“原來是這樣。”趙隊長明白了,“路大師要留下來一起看看這個案子嗎?”
人抓到了就行了,其餘的路珩本來不太關心,倒是喬廣瀾想起樹上係著的那一排紅繩,陣法不像陣法,說是孩子的惡作劇,一般孩子又夠不到那麼高,他有些好奇,就把爪子放到路珩的手心裡拍了一下。
路珩立刻說:“好,那謝謝趙隊長了,我的確也很感興趣。”
那邊高經理也苦著臉剛剛做完筆錄:“我家酒店裡最近麻煩事很多,老板一直懷疑是風水不好,正好上回也是請一位大師幫著看風水,把房梁拆了,所以當時門口和天花板上的幾個攝像頭跟燈管都卸了下來,大廳裡的光線也很暗,我什麼都沒注意。就是施工隊的師父要吃飯,我們才叫門口賣餅的做了點餅送進來,一連送了三天,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作案時機了。”
他這邊問不出什麼,警察又去審嫌疑人,王秀珍並不是慣犯,進了審訊室之後三言兩語就被問出了實情。死者是個七歲左右的男童,正是被王秀珍拖到公共廁所掐死之後分屍,又把屍塊裝進塑料袋,利用送飯的機會塞進了酒店大廳的闊口大花瓶裡。
她剛殺完人那幾天一點都不害怕,甚至因為沒有任何人察覺,還覺得十分痛快和沾沾自喜。結果之後又過了幾天,男孩的媽媽開始在這附近尋找自己的兒子,王秀珍才覺得不安起來。
每次看見那個女人的身影,聽見她對彆人講述孩子是在什麼地方丟失的,丟失之後自己的心裡有多麼著急,王秀珍就覺得身後好像有一把火,燒的自己坐立不安,心神難寧,每天睡覺的時候提心吊膽,醒來又慶幸自己多躲過去一天。
好不容易挺過了這些日子,她本來以為事都算過去了,剛剛稍微把擔心放下,就不幸遇上路珩,被揭了底。
“可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負責審訊的還是個挺年輕的警察,他的表情有點困惑,“通過調查,你跟死者的家庭之間沒有任何淵源,殺死一個七歲的孩子,總得有原因吧?你以前從來沒有過其他犯罪行為,但這一回手段殘忍……”
“我殘忍?我有什麼殘忍的!明明是他該死!”
這話一問,王秀珍立刻激動起來,憤怒和厭惡她暫時忘記了恐懼:“欠家教的死孩子,我在那大樹上係的繩子,他天天給我解開,罵他兩句,他還說老娘是神經病!我他媽忍了半個月才要殺他的!爹媽沒教育好能怪誰?這樣的孩子就該死!”
喬廣瀾耳朵抖了抖,瞪大眼睛——果然跟繩子有關!
警察聽的也有點雲裡霧裡,繼續追問:“你說的是馬路旁邊那一排樹上係著的紅繩嗎?你為什麼要係那些繩子,又憑什麼說是孩子解開的?當時你看見了?”
王秀珍從鼻子了發出一聲刻薄不屑的輕哼:“我看那崽子用剪子剪過好幾回了,這還能有假的?啥媽生啥孩子,都是賤貨!”
通過她的講述,門裡的警察先生和坐在監視器前的路喬兩人差不過才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王秀珍脾氣不好,平時還有點類似於強迫症的怪癖,有一天她看見自己身後的一棵大樹上被人係了一截紅繩,覺得孤零零看著很刺眼,就把一排的樹都照樣係了一條,看習慣了還不讓人解下來,覺得少了這繩子她就渾身難受。
結果這個被殺的小男孩正是七八歲最討人嫌的時候,平時沒事都要掰掰樹枝禍害一下花草,看見那麼紮眼的繩子就更想欠手搞破壞了。
一開始王秀珍沒說什麼,男孩把繩子弄下來,她就默默換一條新的綁上去,直到三番五次之後,王秀珍終於忍無可忍,有回又碰見了小男孩,就將他罵了一頓。
小男孩老實了一天之後又來了,這次倒是沒有再破壞繩子,但嬉皮笑臉,躲在旁邊遠遠地往王秀珍的推車上扔石頭。
王秀珍氣的大罵,小男孩得意洋洋地衝她扮鬼臉,大聲說:“你是精神病!我媽媽說了,你有精神病!”
王秀珍拿著切麵的刀追他,小孩撒腿就跑了,雖然這回依舊生了一肚子氣,但是從那天之後就沒人再破壞過繩子,王秀珍也就暗暗把這口氣忍了下去,直到上個星期,她發現自己的紅繩再次被揪的七零八落。
王秀珍本來就不是心胸開闊的人,上次的氣還沒消,這回更加惱怒,她看見小男孩的校服,知道他在哪裡上學,也知道他放了學經常一個人在這裡玩,於是徹底起了殺心。
這個故事講完之後,聽的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王秀珍猶自憤憤:“我最他媽煩的就是那些手欠又沒教養的死孩子!年紀小怎麼著?年紀小我就不跟他計較了?不可能!我非得看看他那張挑釁的硬嘴怎麼認錯求饒!真他媽的!”
警察半晌才道:“你也沒有教養到哪裡去,既然犯罪就要承擔法律責任,等著上法庭吧。”
路珩抱著喬廣瀾站起來道:“我在酒店那邊的事情還沒有辦完,那就也先走了,趙隊長,回見。”
“嗯……好。”趙隊長讓他留下觀看審訊其實另有目的,看路珩這就要走了,猶豫了一下才問道,“路大師,你說這個事是這樣就結束了嗎?”
路珩有點意外地回頭,略一挑眉:“這……我隻能說看王秀珍的肢體語言不像是在撒謊,但其餘的具體情況對不對的上,我不了解,也不好瞎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