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廣瀾:“……”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女人連退了好幾步,後背貼在牆上,然後靠著牆坐了下去,把自己抱成一團,發抖。
這是在乾啥?!從始至終他就隻喵了一聲啊!很可怕嗎?
喬廣瀾試探著再次開口:“喵?”
女人:“啊啊啊啊啊!”
喬廣瀾:“……”
路珩順了順他的毛,柔聲道:“沒事的,咱們回家。”
剛才衝著他那個態度,女人本來都不想找路珩解決問題了,結果看見喬廣瀾,一下子又讓她想到了自己目前的困擾,涕淚交流地說:“大師,你可千萬彆走,你要是走了我也隻能自殺了,你一定要幫我解決問題。”
她那個原來就認識路珩的朋友一直在旁邊看著,這時候有點驚呆了,也幫著跟路珩求情道:“路大師,人命關天,你看她這樣肯定不是裝的,請你就聽聽是怎麼回事吧。”
路珩似笑非笑地道:“還能怎麼回事,兩頰內凹,福德宮生斑,乾虧心事了唄。”
女人囁嚅道:“沒有啊……”
路珩作勢就走:“你沒有,我也沒時間。”
“不、不,我錯了大師,我有、我有!”女人想拉路珩的衣服,看了眼喬廣瀾,又不敢湊的太近,“我前幾天想弄死一隻貓,那貓……跟、跟你的貓長得有點像,但是我最後沒有弄死它,還是讓它跑了。結果從那天半夜,我就開始出現幻覺,總覺得身邊有隻貓跟著我。大師,你說會不會那隻貓還是不小心死了,變成了鬼來找我索命?”
路珩不鹹不淡地道:“放心吧,那隻貓怎麼也能比你活得長。”
“可是真的有啊!”女人沒在意他話裡的刺,一驚一乍地說,“它總是在我眼皮底下晃悠,有時候還會站在我的肩膀上或者、或者往我身上撲,我隻要一閉上眼睛,就特彆困,動不了,它這個時候總會跳到我身上,拚命地在我的胸口上蹦,恨不得壓死我,還扯我的頭發,咬我的肉……你看啊,它就在門口呢!”
在場的其他人一起看了眼門口,什麼都沒有,倒是後背憑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路珩眉目不驚,淡淡地說:“照你的形容來說,這種狀態也不過持續了兩天是嗎?”
不過兩天?兩天真是足夠了!這兩天裡她真正明白了度日如年是什麼意思,女人痛哭流涕:“我一分鐘也受不了了,你救救我吧!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隨便虐待動物了!其實過去我也不這樣,是田萍那個賤……那、那個小姑娘實在太過分,到處勾搭男人,她對象拉皮條都拉到我老公身上了,我才會動她的貓……”
路珩道:“她對象?……拉皮條?”
他開始懷疑不是對方的精神嚇出了問題,就是自己聽錯了,可是這個時候旁邊那個女人的同伴也跟著開頭讚同:“那男的我知道,三十出頭,長得就是個小白臉的樣子,沒什麼本事,天天靠著女朋友賣身吃軟飯,哎呀,造孽,真是荒謬。”
或者是哪裡出了問題,他們說的田萍那個男朋友根本就不是蔣潮華?
路珩暗暗把這件事記下,看著涕泗橫流的女人思考了幾秒鐘,喬廣瀾蹭了他一下。
路珩道:“你沒中邪,這病是心病,你現在還能看見貓嗎?”
女人一愣,四下看看,剛剛還如影隨形的貓影一下子就沒了,她呆呆地坐了片刻,敏捷地從地上爬起來衝回自己的屋子找了一圈,同樣沒有。
她驚喜道:“那隻死貓終於不見了?!”
路珩冷冰冰地說:“不,它在你心裡。”
隨著他的話,女人的視線中一下子又出現了一隻貓,白色的貓就蹲在她的麵前幽幽地看著她。然後是兩隻貓、三隻貓、四隻貓……貓在不斷地增加,最後整個世界全都是貓,鋪天蓋地。
路珩道:“人最害怕的不是任何外物,而是住在心裡的惡念,當你完全摒棄掉惡念的時候,當然就不會看見它們了。祝好運。”
他說完之後不打算停留了,抱著喬廣瀾下樓,女人猶自不甘心,一邊瑟瑟發抖,一邊大聲呼喊著路珩:“大師,你救救我吧!我真的沒有惡念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可是這樣喊著,她卻忍不住想起自己其實一直是個很容易心生怨憤的人,對於與她無關的生命從不熱愛,虐待小貓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在此之前,她還曾經毒死過院子裡總是衝自己呲牙的狗,把樓下老人掛在陽台上嘰喳亂叫的鳥偷偷扔進井裡……現在想想,這可能的確就叫做惡念了。她沒有殺人,不是因為殺人很殘忍,而僅僅因為殺人之後自己會受到懲罰。
在幻覺的支配下,時間好像一直在無限地延伸拉長,短短兩天的懲罰,卻好像過了兩年之久,而此時此刻陷入貓的世界,同樣讓人幾乎忘了光陰流逝,那種漫長的感覺,甚至讓人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一隻貓,被踢打謾罵,在外麵挨餓受凍。
這讓她誠心誠意地懷念起以前自己很不滿意、但現在看來實在是幸福過頭的生活。受折磨的滋味如此痛苦,不真正體會永遠無法感同身受。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都不應該這樣通過傷害無辜的生命來解決。
往事種種不斷湧上心頭,她流著淚說:“我真的錯了啊……”
漫天的貓咪不見了。
分針剛剛走過不到半個表盤,午後的陽光正穿透樓道的玻璃罩在身上,敞開的家門裡透出自己熟悉的氣息,樓下有小孩子的打鬨聲,生活依舊在毫無波瀾的繼續,平凡安穩。
同時,一個男人靜悄悄地從上一層走下來,路過女人的身邊,跟著路珩走出了樓道口。
喬廣瀾動了動耳朵,路珩像是毫無察覺一樣,一直走到了一個拐角處才停住,站了兩分鐘,猛然轉身。
剛剛匆忙跟上來的人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向後退了兩大步,又意識到不對,站定。
他知道對方肯定要質問自己為什麼跟著他,正在心裡權衡是說路過還是直接表明目的,就聽路珩道:“你是蔣家派來的人,是府上哪一位病了?”
來人:“……”
什麼都不用說了,就算前一秒還稍稍因為路珩的年輕而心存猶疑,現在也不敢再對他有任何的小瞧。被路珩盯著,他油然而生一種小時候麵對教導主任的緊張之感,也不敢再耍心眼,老老實實地說:“是楊董事長病了,蔣經理知道路大師對風水這一道一向非常擅長,讓我請您幫忙看一下原因。”
他說的楊董事長是蔣潮華的親生母親,同樣是富商出身,蔣潮華的父親去世之後,她年過五十一手撐起家業,手腕不凡,可以說是蔣家的一片天,她生病這事實在非同小可。
不過聽說這位老夫人性格特彆剛硬,一向最討厭怪力亂神的事,她居然會允許風水師去治病嗎?
路珩也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楊冰竟然真的遇上問題了,眉峰一揚,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疑慮:“病了要先去醫院治病啊。”
那人苦笑,壓低了聲音道:“這病醫生治不了,就是董事長總夢見已經故去的先生,一開始是頻頻噩夢,後來乾脆昏迷不醒,實在沒辦法了,蔣經理這才叫我來請您。”
原來是楊冰失去意識之後蔣潮華的決定,這倒是說得通。
路珩心裡點頭,臉上故作猶豫,過了一會點頭道:“好吧,我明天去看看。”
來人雙手將請帖遞上,又道:“救人如救火,不知道您現在……”
路珩不說話,笑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重複道:“就明天上午十點吧,我會上門。”
來請路珩的人雖然聽說過他的名聲,但路珩在這個世界本來就低調,加上傅家家大業大,見過的能人異士實在不少,這位也就不算稀罕了,他說話雖然客氣,但敷衍還是能從眼神中流露出來,實在是沒想到路珩派頭還不小。
他們請人什麼時候上門都是有規定的,那個人本想著是不是自己的態度應該強硬一點,結果聽路珩說了時間之後,發現居然還挺合適的,那就不必枉做小人了,於是就要點頭答應。
答應的話沒說出口,頭也沒來得及點下去,路珩的車門已經在自己麵前甩上,一隻小貓趴在窗戶上看著他,車子啟動,絕塵而去。
蔣家人:“……”
他一定是腦袋壞了,不然那隻貓的眼神,怎麼那麼鄙夷呢!